简嫆在小羊面前能多少找到些自在待着的感觉，而在少年面前，她没办法自在，她紧张得头脑都不清醒了，他的一举一动都让她紧张，她真的没见过这种世面，她不知道可以怎么应对。

前些天见着小羊的时候，她想要是少年能露露脸就好了，现在见着了少年，她又想小羊的模样就很合适，她和小羊待在一起也挺好的。简嫆觉得自己在不可理喻的经历里也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源霖发现简嫆过来了，问她：“你买了好多东西。我该做些什么？”

“洗、一下……”简嫆差点咬到舌头。

“这些菜吗？”

“嗯。”简嫆挪着脚步走过去，指着洗菜池旁的一个筛子说：“用它装着洗也行，洗完放在它里面也行。”

源霖应着，打开水龙头开始洗菜，简嫆在一旁指导：“水龙头开三分之一就好，省点水。”源霖照做。简嫆在源霖斜后方歪头看他洗菜，他的动作虽有点笨拙，看得出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完成得很好，挑不出什么错，每根菜都洗得很仔细，遇见不新鲜的菜叶子还懂得摘掉，简嫆满意地点点头。看着看着，简嫆的注意力就往源霖那双白嫩修长的手上去了，嫩得像块白豆腐，又似乎很有力气，神明的手应该都是用来施法的，手指一点就能要了她的命。简嫆连忙移开视线，不敢造次，不敢再看，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盒鸡翅膀，又翻开一旁的食谱照着拿调料。

简嫆全心全意抵挡自己的妄想和总是飘到源霖身上的目光，分不出心思和源霖聊天，也根本没想过要和源霖聊天。这让源霖觉察出一丝不同往日的味道来，他还是一只羊的时候，简嫆每天回来做饭都会和他说她在外面待着的那半天经历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源霖边洗菜边用轻松的语气问简嫆：“今天在外面没发生什么事吗？”

简嫆正在专心腌鸡翅膀，听见提问，嘴比脑快，随口说：“有啊，今天 B 栋那边发生了一起高空坠物事件，虽然扔下楼的只是一个掐了火的烟屁股，但差点砸到的那个业主是个脾气大的，安全意识又强，将我们办公室的人全部叫过去调查了，说是我们查不出来他就要报警。”简嫆说完，惊觉今天提问的是少年人源霖，心一颤，继续低头抓鸡翅膀。

源霖不觉简嫆此刻对做饭的专注是一种掩饰，问她：“菜洗完了，我接下来要干嘛？”

“洗米。”简嫆脱下一次性手套，用电饭锅胆装好米递给源霖，“洗两遍。”

源霖应了，又 问：“你们把扔东西的人找出来了吗？”

“没有，这个怎么可能找得出来，小区监控只能看见地面的情况，看不见高楼的情况，而且真找到了那个人也不会承认，除非真的报警，让警察拿烟头去化验，查出 DNA，再抓整个 B 栋的业主去验 DNA，一一比对才能把犯人抓出来。”

“那怎么办？”

“我们就尽心尽力地带着受害业主在 B 栋里一户一户地敲门核实，让他看到我们是在很努力地帮他找的，只是能力有限，找不到。”

“他报警了吗？”

“怎么可能报警，他就是那么一说，用来吓我们的，引起我们对他的受害事件的重视，然后他真切地看见了我们的重视，就不会再闹着报警了。”

“他肯善罢甘休吗？”

“也不算肯，我们拉着他跑了一遍 B 栋，他累得不行，又没时间陪着我们继续调查，就教育我们要加强业主们的安全教育，还有完善小区里的监控，我们答应了，当着他的面打了几十张用词严厉的告示贴在每一个电梯里，还有每一个布告栏里，他才肯暂时放过我们。我们今早一上午都在跑这个事，什么都没做。”

饭和肉都放进锅里了，简嫆拿过那一大盆青菜，全倒进电磁炉上的配套的锅，又加一半的水，做白水煮青菜。源霖抱臂在简嫆身后看着她的动作，说：“你的工作好像每天都很忙。”

“是呀，我们办公室就几个人，但要负责好几栋楼的业主的大事小事，当然忙了。”

“回来做饭好像也很忙。”

“嗯，想省点叫外卖的钱就得自己做。幸好我没有家庭，顾我自己一个就好，还不算太坏，能应付过来。”简嫆抿抿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现在她可不是一个人在家。

但源霖似乎没在意，兀自感叹道：“当人类真是不容易，本来就是对日常生活的需求很高的动物，生活之外还要另找一份工作来忙活。”

“不是另找工作，工作就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简嫆将一盆青菜煮得软乎乎的，捞出，装在大碟子里。经过简嫆的观察，比起新鲜的梆梆脆的菜，源霖更喜欢吃软乎乎的菜，简嫆想这大概是他当普通山羊的时候吃太多梆梆脆的植物了，吃腻了，当了神明之后想给自己换换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