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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天师(24)



「你倒是聪明人,刘大人。」三不管地带,三个皇子的势力未延伸至此,嫌地小人稀,无油水可榜。

种田人多,鱼米可收,可是最穷的也是农人,几百顷土地的税收还不如一名商户缴纳的税金。

「哈哈哈,宫大人才是青年才俊,国之栋梁,你们一行人多住几日,让下官好好招待招待。」来者是客嘛。

「又是咸菜、肉干?」宫仲秋打趣道。

他一怔,随即失笑。「宫大人也晓得下官在京里闹出的丑事呀?没法子,乡下人的穷酸气改不了。」

「宰相府也收过夫人送的酱菜,外祖父尝过后说甚为可口,甘脆清甜,配粥吃正好。」他有意说明并非耳报神,刻意探查官员家中大小事,事有凑巧,不是掀老底。

听到宰相喜欢他家的东西,刘道济笑得很开心。「小小贱物不值一提,原本还担心京里人吃不惯。」

「能入人口就是好东西,岂有贵贱之分,刘大人是懂得生活的人,让人十分佩服。」能适时地明哲保身,他的政治眼光相当毒辣,一眼看出身在此局中的风险,举家避灾。

小小的锐眼闪了一下,他拍拍养出不少肥肉的肚子。「下官也只是混日子罢了,没什么大出息,不过宫大人若想到街上看看老街坊,东街的福生酒楼值得一逛。」

「福生酒楼?」他在任的三年内并无此酒楼。

刘道济呵呵地眯眼一笑。「张大人和吴大人的死让下官深感遗憾,虽然下官未有机会识得,可全是好官呀。」

张大人、吴大人正好是前两任的青阳县知县,他们任职时并无异样,身强体壮,无病无痛,且都是正要一展长才的壮年,但却都死了。

刘道济不想当第三个任上猝死的知县,因此他下功夫查了一阵,但线索到了福生酒楼就断了。

「嗯,我会去看一看。」说完便告辞离去。

无缘无故的死去,查不到死因和伤口,宋东玑之所以当机立断的离京,主要是京城近半年发生十数起类似事件,死的全是朝中大臣和对朝廷具有影响力的皇室宗亲。

前一天还谈笑风生大谈军国要事,到了晚上就断了气,隔日挂上白灯笼传出死讯,一代名臣殡落。

单一事件并不会引人注目,一个接一个亡故才启人疑窦,就连在皇宫内的皇上都察觉到事有蹊跷,多次召宋东玑进宫商讨,暗地调查此事是否有古怪。

可是以宋东玑在朝数十年的历练居然查不出半点端倪,身边陆陆续续有老战友辞世,他惊觉不对,赶紧上禀皇上,谎称有疾连夜出京,找他的乖孙媳妇来解决人力不及的怪事。

可惜曲款儿根本不想管京城里那团鸟事,皇家的那些肮脏事她才懒得理会,谁当皇帝不重要,她早看中了一座风光怡人的山头,打算在此开宗立派,成为术流派第一人。

「你要是闲得发闷就去抄抄经书,为自己消消业障,你当官倒是上瘾了,别人的闲事也拿来管一管。」明明一脸奸臣相,何必精忠报国,想立传留史吗?

「青阳县在我的管辖下虽然不算风平浪静,万民安康,但至少县内清平,百姓安危,人人有饭吃,想必你也不愿意见到曾经努力过的祥和又被破坏了。」就像亲手拉出的土胚在手中逐渐成形,尽管烧不出出色的薄胎白瓷,在拉胚人眼中却是独一无二的。

覆上面纱的曲款儿修眉轻轻一拧。「我觉得你又在耍心眼,这次想算计我什么?丑话说在先,先收银票后办事,不要再想赖账,你们祖孙俩比下山打劫的土匪还可恨。」

要不是答应了师父要护他渡过三灾三劫三难,做人不可言而无信,她早就一走了之,谁还和他啰哩啰唆。

「我很穷。」两袖清风。

她一啐。「三年清知县,千万雪花银,当我不晓得你收贿吗?还有沿途被你查出的贪官污吏,流匪贼头,他们起出的赃银你没留一手?你鼓起的银袋子会不会装太多了。

他手很大,敢污抄家的官员小吏所置的私产,三分之一流向他银带,三分之一捐给当地贫苦人家,剩下的三分之一才缴回国库,不辨忠奸的皇上当他是好官,还下旨表扬。

「嘘!小师妹,这是给你备的聘礼。」爹娘尚在不分家,他的确很穷,置下的家产都不在他名下。

宫仲秋手中的确有不少田地,庄子、铺子,或租或佃的收取租金,但为数不多,除非全转兽卖出去才有巨额的获利。

曲款儿面上倏地一热,狠狠瞪他一眼。「少拿我来说嘴,小心晚上我放几十只鬼和你彻夜长谈。」

「我二十了。」同龄的男子都已有好几个孩子在地上爬。

「你一百岁也与我无关。」她扭过头,不看他眼神中的意味不明,看了心烦意乱。

「小师妹十五了。」好快,小小的个头都这么大了,老爱张牙舞爪,明明一丁点高却摆出我比你厉害的模样,神气活现的要占上风。

那时的他心高气傲,看不惯她的装模作样,只想着踩她一脚,将她踩在脚底下,师父是如此睿智的世外高人,怎会找了个目中无人、老气横秋的野丫头为徒,简直是自毁道行。

「你要帮我办及笄礼吗?免了吧,羊毛出在羊身上,说不定我还得倒贴银子。」她从没把年龄的事放在心上,因为她不知道确切年纪该算几岁,这一世与另一世无法合算。

看她娇嗔的眉目,他笑了。「你十五、我二十,凑合着也能白首一生,你早晚要嫁人,不如嫁给知你性情的我,起码我不会嫌弃你会吃,被你可怕的吃相惊着了。」

「呃……你是宫仲秋?」

「是。」

「本人?」不是妖魔幻化?

「是的。」他笑道。

细白手背往他额上一覆。「没发烧呀!」

「我家世清白,身体康健。」宜为良人。

「呿!本仙姑判定你疯了,这么掉鸡皮疙瘩的话由你口中说出,我浑身发冷。」想捉弄她?门都没有。

曲款儿相信世上没有平白对另一个人好的人,只有有利可图才会表示出瓦解他人防心的善意,以利益结合来达到目的的,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买卖谁理会,同样的道理。

「我也认为我疯了,自找麻烦。」他暗叹了口气。

本以为自己是厌恶她的,非常厌恶,希望她只是人生的小插曲,船过水无痕,少有交集。

直到他看到白不醒跟前跟后的跟在她身边,眼中不时流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眸光,而后又有个崇拜师姐的小师弟一脸恋慕地看着她,他平静的心终于起了浪潮。

在瞧见小白貂躺在她肚上睡觉,小脑袋直往她怀里钻时,强烈的妒意油然而生,他嫉妒一只还没有能力变成人的小兽,想把牠撕成碎片。

那一日,他吓着了,落荒而逃。

冷静地思考了几日,他终于厘清被自己忽略多年的心意,他的厌恶源自于她的不与人亲近,小女娃眼底的鄙夷伤了他的自尊,因此他也决定视她为敌人,再三打压。

其实,他是喜欢她的,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喂,知道是麻烦就别碰,我又不是非你不可,啊——」是谁没长眼,冒冒失失的撞到她?

「款儿,小心!」宫仲秋伸手一拉,将娇人儿拥进怀里,一手扶着她后腰。

每一次出门都带一大堆太显眼,宫仲秋和曲款儿这次只带尚青为护卫,秀姑伺候,鬼奴赶车,其他人留在县衙休息,暗色、疏影等人则保护此行未带太多人的宋东玑。

殊不知到了福生酒楼门口,两位走在前头的主子正要进入,冷不防一道影子从里面冲出,直接往没留心的曲款儿身上撞,宫仲秋立即闪身维护,侧身闪过扑至的人影。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不接住我,我要让我爹把你捉到牢里打五十大板!」摔倒在地的女子一身华衣绸缎,头上珠钗金银交错,低着头骂骂咧咧地怪罪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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