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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呋!下你的棋去,少来掺合,耳朵那么尖干么,半夜好做贼吗?」耳聪目明的家伙真讨厌,稍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把她看得死紧,害她少了很多乐趣。
一道低沉的笑声溢出。「偷香吗?佳人相邀,却之不恭,小师妹备好水酒,三更时分赴约。」
「我说你呀,都从七品县令升任三品代天巡抚御史大人,怎么一张嘴还是那么贱,见着良家妇人就想调戏两句,你丢不丢人。」玉笋般小脚跨下轿,足踝处那刻着百兽图的银色铃铛叮当作响。
一落地,亭亭玉立,不及盈握的细腰让人羡慕,雪嫩藕臂一抬,轻风扬起,青丝飞扬,活脱脱画一般的美景。
但那媚人的眼眸下蒙上一层薄纱,遮住了她的绮丽面容,发髻间的压花银钿补托出华贵之美。
「你是良家妇人?」
「怎么,宫大人对小女子有什么意见?咱们是斯文人,不动手动脚,用话说清楚。」
若是真功夫对阵,懒得勤练武艺的她远远不及,像吃错药似的宫仲秋进步神速,没有一天落下的勤奋习武,不管再忙也会练上早、晚各一个时辰,人又长高了不少。
两年前青阳县县令任期届满,原要内调回京升四品入户部做事,管天下钱粮和税收,谁知圣旨一下,改为代天巡抚,以御史身分走访各地府衙,专查贪赃枉法,揪出害群之马予以正法,还大寒皇朝一个清朗。
而那时边关正在打仗,大皇子率领的五十万兵马和南契大军在太平镇打起来了,灾难四起,流民流窜,因战乱而离乡背井的百姓往温暖的南方移去,造成物价哄抬等乱象,他们便沿路巡视,控制情况。
「小师妹,你是能讲道理的人吗?这天要变了。」宫仲秋调侃,语气不乏一丝带着柔意的宠溺。
「哼!天早就变了,你没瞧见皇城上空有一团黑气吗?」帝星将灭,群魔蠢动,紫微星未升。
紫微星代表人间帝君,它未升表示帝王之气并不明显,新君为何人未有定论,仍有变数。
「皇城上空有黑气?!」讶然老声惊起。
睫羽如蝶又黑又翘,长而卷地一掀一扑,曲款儿语气还算温顺的问候。「老爷子,你的「病」也该好了吧?京城那头没你老人家镇住不成,赶紧挪回窝去,显显威风。」
被称为老爷子的老人气血佳,活力足,脸色红润,呼吸缓而绵长,一点也不像「重病在身」的濒危病人。
「赶人啦,小丫头。」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轻松过,重责大任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能松快松快……唉,人老了就惹人嫌,走到哪儿都让小辈嫌弃……
「少在那长吁短叹,故作伤春悲秋的糟老头子样,老爷子自个儿摸摸胸口的良心,打从你向皇上告病求医后的这几个月,你拿走我多少灵丹妙药,把你养得红光满面,你给过我一两银子吗?」他是吃白食的。
原来曲款儿是计较有人将她的私货洗劫一空,难怪气愤难当。
老爷子不以为然的挥挥手,再下一子。「欠着,欠着,叫我孙子慢慢还你。」
「他还我?」她不满的冷哼以对,再度扬起的低笑声让她火冒三丈。「他自个儿都还欠我五十六八千六百两没还,加上老爷子你的欠款,刚好是一百万两,请问何时要还?」
给个日期,好让她心里有个底,不要像个冤大头似的替人卖命,到头来什么好处也没摆着,赔了夫人又折兵。
近年来也有兽丹的买卖,但是不是明面上的,没有官府的许可,只能私底下交易,一颗兽丹依品质从十几两到上万两不等。
基本上曲款儿已经很少狩猎,大多由白不醒和石磊出手,他们是这方面的好手,猎到的妖兽并不少,因此取出的兽丹不在少数,看得其他人眼红到不行,巴结着要一次买空。
不过曲款儿没卖,她让已具半个炼丹师资格的徒弟将丹药炼成补气、养生、提升功力的丹丸,遇着了富贵老爷、大户人家的老太太再卖,一颗丹丸少说千两银子起跳。
谁知来了这位「病重」的老太爷后,他常常这里痛、那里酸的嚷着,藉机「借」走了刚出炉的丹药,和他孙子一样奸诈的耍赖,写下一张又一张兑现不了的欠条,厚颜无耻到极点。
欠债的比讨债的还横,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他是吃定了她不会找老人家下手才有恃无恐,尽情压榨。
「自家人不说外话,孙媳妇呀!你赚得还不是你家三爷的,以后他当了大官,所得的俸禄和底下人的孝敬还不都是你的。」老人一抚长须,赫然是在朝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宰相大人宋东玑。
因为三位皇子为皇位已斗得如火如荼,身为兵家必争的宰相大人,他的支持是决定性的一方,每一位皇子都想拉拢他,无所不用其极的收买、利诱、威迫。
不胜其烦的老相爷遂假意忧心国事过虑而病倒,更索性以出外寻医为由离了京城这块不宁地,找上正四处游历、查访民情的外孙,很无赖地赖上了不走。
染上火焰的清媚眸子气红了。「谁是你孙媳妇,别一时顺口的乱喊,郎不情、妹不愿,你搭哪一条鹊桥?」
「是呀,老爷子,孙媳妇还没娶进门,你可别喊得高兴,喊多了,福气就没了。」爱凑热闹的元逢春在旁边打趣的道。
这一对小冤家的眉来眼去谁看不出来,只差那张窗纸没戳破而已,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吵得虽凶,可从来没撕破脸过,吵着吵着感情就变好了,情愫暗生。
不然以曲款儿的冷情,她怎么多次以身相护危急一时的宫三爷,还任由他取走一颗又一颗的灵丹。
而向来寡情的宫仲秋只在意曲款儿一人,其他女人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瞧都不瞧一眼,却会在百忙之中关心准备的食粮够不够,尽量备妥新鲜的蔬果以满足某人的口腹之欲。
「皇上金口御赐的婚事哪能做假,小丫头要认命,别想着抛弃我芝兰一般的外孙。」宋东玑得意地拈胡。
「将军。你输了,外公。」清润嗓音轻扬。
一看被堵死的退路,老相爷恼怒的皱眉。「你这小子太卑鄙,趁人不备,不知道要让让我老人家吗?不孝。」
不为所动的卑鄙小子神情淡然。「尚青,离这儿最近的是哪个县城?」
「回禀主子,是青阳县,离此约六十里。」尚青生得高头大马,由小厮升任为管事,负责一行人日常上的琐事。
尚管事也有七、八个跑腿的手下,不过不是人,是鬼,他们老在各地跑来跑去,同行的队伍过长反而拖累行程,用人不便利,要管吃、管喝、管睡,没有小鬼来得方便。
「呵,原来又回到起点,小师妹,绕过山去瞧瞧如何?那儿的万兽洞提供了你三年的粮食呢。」
「看一眼也好,被我吃得差不多了,应该没几只留着。」曲款儿眼儿一抛,好不迷人的回到四妖抬起的轿子。
时隔多年,青阳县的变化不大,百姓还是务农居多,不过多了几条商店街和几间茶楼、饭馆,唱曲的小姑娘抱着月琴游走在各大酒楼中,小贩的生意变好了,笑呵呵地数着铜钱。
少了妖兽为害,青阳县的人口多了将近十万之数,有的是外地搬迁来的, 有的是昔日离开又返回的县民,有的是边境打仗,流落至此定居的新住民,接到慢慢繁荣起来。
令人意外的是,才短短两年竟又换了三任县令,不是病故便是睡梦中逝去,才到任不到三个月的新县令居然是宫仲秋同科应考的探花郎刘道济,五短身材的他又胖了。
不过他被贬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其貌不扬又不善言辞,不懂逢迎拍马,不会巴结上官,逢年过节人家送的是一锭一锭的银子,他送自家娘子做的腌肉和酱菜、鱼干。
但这只是表面上,毕竟能考入前三名的人不会是傻子,他似乎是顺势而为,敏锐看出朝中局势,急流勇退的远离一触即发的朝廷内乱,来到被宫仲秋整顿得还算富裕的青阳县,天高皇帝远,当个一县之主反而自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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