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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天师(11)



「你没喝鸡汤?」胡翩翩讶然。

「明知加了料谁还肯下肚,你当青崖道长的弟子是光长个头不长脑的傻子吗?」又不是神农尝百草,以身试毒。

曲款儿拐着弯又损了宫仲秋一记,他曾嘲笑她平胸、个矮,人不长个光长脑,一脑袋瓜子的阴谋诡计,这会儿她回敬他一箭,个高有啥用,榆木疙瘩一个。

「不可能,我明明……明明看他喝了……」不相信的胡翩翩有些失神,口中念念有词。

「狐狸眼睛不够利,随便来个偷天换日就瞒过你了,我师父有个酒葫芦被我借用了,我瞒天过海的藏在二师兄的袖子里,他仰头一喝,其实是将鸡汤倒入葫芦内。」怎么简单的手法居然还会上当,不是有一说狐狸是世上最有灵性、最聪明狡猾的动物吗,怎么蠢笨如牛?

客居的厢房内,青崖道长偷得半日闲的欲品尝珍藏多时的美酒,酒一入喉立即喷出,黑线三条横过左额,他摇了摇葫芦,百思不解里头的酒为何变味了,竟然有鸡汤味,而且都馊了。

曲款儿口中的「借用」实则是发动了术式中的「隔空取物」,她的借其实是偷,事先未告知,事后未禀明,因此青崖道长毫不知情爱徒随性而起的恶行,正寻着酒变质的原凶。

「小姑娘,你怎么知道里头下了东西,看你年纪小小还有好多年可或,饭多吃闲事少管才会长得大,快快闪远点,别来送死。」她说着,十指弓成爪形,十根尖细的利爪疯长,足足有十寸长。

「你……你不是翩翩……」嘴唇发白,看直了眼的宫仲云骇然地盯着她变成兽爪的双手,手背上满是雪白细毛。

「原来你也来了?哼,这场戏演不下去了,本来我还想窝在你怀里叫叫屈,让你把你三弟亲手送到我跟前,任我为所欲为呢。」她高喊一声「非礼」,这府里信她的人会有多少?

只是一切太顺风顺水了,顺的让她失去狐狸警觉性,她的自负让她低估了人的智慧,以为她轻轻招手就能任其摆布。

「为什么?」他悲愤地一咬牙,口中渗出腥浓的血腥味。

狐狸的天性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有计谋被揭穿的恼怒。「想必你已听了好一会儿,用不着我再重复一遍,文曲星是天上星宿,授天命而来,我要他的天授天命助我修炼。」

「你要吃了他?」真是太可惜了,她出来的太早。

胡翩翩用鄙夷的眼前一睨。「要是能一口吃了我何须煞费苦心,藉由术法引水下起大雨,将宫二爷留宿在我屋里。」

「那该用何种方式引渡天命?」曲款儿不耻下问。一旁的宫仲秋因她的上进,脸色变了三变,先紫后青,接着转为黑。

「男女合欢,一点一滴引入我体内,历经九九八十一次合体才能全部吸取,文曲天命我一次承受不起,小姑娘,你问得太多了。」胡翩翩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再次犯了轻敌的错误。

梳着双丫髻的曲款儿不管从哪方面看来都是个孩子,根本不具威胁性。

「喔,九九八十一次啊,我二师兄真有福气,美人英雄配成双,你们请便,我就不凑热闹了……」啊,谁拉她后领,想活活勒死她不成,她在做善事该有善报。

「收、拾、她——」宫仲秋咬字咬得特别重。

「我们拜的是同个师父,我会的你怎么会不会呢?二师兄,自己处理。」她拿乔的说。

「我学是的剑术不是斩妖除魔。」他以为学好剑便无人伤得了他,可是他错了。

「一剑刺下去也会流血,别浪费所学。」她十分鼓励他一试。

「剑杀不了她。」他有自知之明。

「谁说不行,我的剑就行。」她抽出背后的金钱剑。

「小师妹,你要趁火打劫吗?」她的意图相当明显。

曲款儿露齿一笑。「挡劫也要赚点零花,小师妹很缺银子。」

「五千两。」一口价。

她当然缺银子,因为她太会吃了。

「成交。」

没有任何招呼,神色一变的曲款儿面色清冷,两眼如冰刃般冷然,由纯银所铸的金钱剑直指胡翩翩心窝。

「啊!你是大术师——」她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不是术士,而是比术士高上好几等的大术师。

「你知道的太迟了。」她轻扬手中的金钱剑,剑环上一百零八枚铜钱散入胡翩翩一百零八处穴位,剑尖往前一送,轻压,高喊一声,「散!」铜钱立即破穴而出,冲散她一身修为。

「不——」

女子的嘶吼声转眼成了小兽的低鸣,胡翩翩不见了,地上多了只七个月大的雪白小狐。

「翩翩是……狐妖?!」心口一痛的宫仲云流下两行男儿泪,一口血喷了出来。

第四章

「这样不好吧!狐狸的栖息地在山林,那里才适合牠们生长,你二哥要把狐狸留下来养,简直是……」

「魔怔了是吧?」宫仲秋心有灵犀地说出她的未竟之语。「我看是中邪比较贴切,一千两,我把他魂魄收回来。」人无横财不富,有钱不坑有愧于心。

「小师妹,你也魔怔了是不是,师父说过童子尿能解失魂症,路边有一小童年约五岁,二师兄不嫌脏为你讨来一碗可好。」捏着她鼻子强灌,以化解邪魔附体之危。

她皮笑肉不笑的斜睨一眼。「二师兄自个儿的不是更好,何必有求于人,欠人情债。」

「我的你敢喝?」他挑眉。

「不试试怎知,二师兄好歹是十五岁的举人老爷,怎么还是童子身呢,不会是那话儿不能用了吧?」她缺德的想着。

任何一个稍有尊严的男子一旦涉及男性雄风一事,不论他是老是少,今年贵庚,少有不介意的。

大寒皇朝的婚嫁来得早,女子年满十二,男十三即可议婚,婚期定于何时可自行斟酌,大多在女十五及笄及男十六岁左右,再晚上两年便是大龄,街坊邻里难免会嘲笑几句。

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们,未免在洞房花烛夜闹出「找不到门」的笑话,通常早早备好侍寝的通房丫鬟,由身边服侍多年的丫头在大婚前教导应知的人事和敦伦。

宫府大爷、二爷十三、四岁就开荤了,宫仲文身边的朱姨娘便是大他两岁的通房丫头,七岁买进府就服侍他左右,为他生下一庶子、两庶女,明珠、明翠两位小姐即由她而出。

不过不知是跟老道士学武的缘故,对男女间的事看得极淡,还是宫仲秋是个怪胎,天生寡情,对人、对事都保持着疏离态度,因此他身侧的伺候尽是小厮。

没有丫头随侍在侧是一件奇怪的事,即使已来到这时代多年的曲款儿也多有怀疑,她常想宫三爷是否患有隐疾,或是难以启齿的癖好,例如……

只好男色的龙阳之癖。

「师妹的关心二师兄铭感五内,不过师父批示过我的八字和面相,直言我不宜早婚,否则易招女祸。」他意有所指地朝她一瞅,她是姑娘家,本身就是最大的祸害。

「娶妻纳妾和做那件事无关吧,二师兄若有难言之隐,小师妹这儿倒是有不少好东西,可助你雄风大振,看是要符纸或丹药,送你一个我刚化成的术人也可,自家人不多收你银两,八折价送你。」

「你有那么缺钱,敛财敛到我头上?」他没让她吃饱吗?瞧她手上拿的是什么。宫仲秋眼皮微动地斜睨专门为她烧制的青画绘莲纹鎏金边大碗公,碗口比他的脸还大。

马车枥辘地向前直驶,竹帘半卷,车窗外的景致是一片星空低落,大如玉盘的月亮正逢十五夜,近在眼前,明亮的星子横挂在天际,形成一条炫目的河流,闪闪发亮。

夜半私逃……呃!这么说似乎不太妥当,因为考期将近,未免不必要的麻烦,宫府三爷非常睿智的做了个决定——果断地在预定出发的前三日出门,而且是趁夜离去,未知会他人,有点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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