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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天师(10)



但是他的手才持碗就口,手肘忽地被撞了一下,一碗鸡汤洒了大半,他顿时目光一冷的看向撞他的小师妹。

这汤喝不得?

可以喝呀,不过掺了狐迷香而已,只要一口就会心志迷失,迷上下药的人,从此受其摆布。

曲款儿以手覆唇,以唇形说出无声言语。

「二爷,请你看戏。」

「看戏?」

「值回票价的好戏。」「真的?」

「比金子还真,终身难忘。」痛到终身难忘。

百忙之中非要他来看戏?三弟这小师妹未免太古怪了,而且力大无穷,拖着他就跑。

硬被拎来的宫仲云坐在一张红木圆凳上,面前是木雕花小几,上面摆了核桃、花生、杏仁、瓜子,还有几盘切好的当季水果,一旁的红泥小火炉煮着香气正浓的桂圆茶。

可奇怪的是,似乎只有他闻到茶香味,来来去去的下人仆妇好像看不见他们,大声谈笑地从身边走过。

「这是结界,我们看得到他们,他们见不着我们。」看他一脸困惑的东张西望,曲款儿勉为其难解释一番。

不是人人都能修道,大多数人是庸碌一生的凡夫俗子。

「你用的?」他大为意外。

她点了点头,不自觉眼媚如丝。「师父教的,我学得不精,勉强能拿来唬唬外行人。」

师父才不教她不入流的旁门左道,这是她身为巫规之主时习来的术法,她花了两年功夫,这具稚嫩的身躯才运用自如,不过和成年的她比起来差多了,结界的空间不大。

以前她随便一划便是婆娑一世界,宽到无边无际,能纳江山万里的大陆,山河湖泊尽收其中,而今只能是搭个桥的宽度,站满百来人就没了,她得再练练,不能丢人现眼,至少要更广阔一些才行。

「小姑娘要我看什么?」宫仲云端起茶,轻啜一口。「一枝红杏出墙去。」

「咦?」偷情?

「嘘!好戏上场了,你耐心点看,别动气。」气出内伤来很难医,虽然是他自找的,美色当前情难禁。

要他别动气,难道和他有关?

能入翰林院绝非池中之物,风采依旧的宫仲云思绪本就转得快,多年的官场生涯也磨出了锐利和稳重,他一言不发盯着水榭中众人渐渐散去的八角凉亭,思索着谁会出现。

果然没让他等太久,第一个映入眼中的白衣少年是他三弟,他眉头一挑,露出兴意,心想这丫头和三弟向来不和,该不会是两人又闹起来了,她故意安排一出戏要捉弄三弟。

但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一身杏色衣裙的娇媚女子笑靥如花,毫无半丝忸怩的款款而来,完全不怕人瞧见,轻抚三弟面庞,那是他从没见过的妖媚笑容,眼神流露出万种风情……

「胡姨娘,请自重。」宫仲秋一脸情不自禁,却又碍于礼数,硬生生地忍住。

「三叔何必强忍着对翩翩的爱意,你的到来不就表示出对翩翩的依恋,翩翩心里好快活。」媚眼横送的胡翩翩以纤纤玉指一下轻、一下重地抚过他玉般的唇瓣。

「叔……叔嫂有别,我不能……不能对不起二哥,你是他的……」他忍得额头冒出薄汗。

胡翩翩一听,妩媚的以手背掩唇娇笑。「我不是谁的,只是你的怀中宝,宫仲云那傻蛋不过是我接近你的跳板,我有了你,还要他干什么,白白伺候他好几回。」

「你为什么要我?二哥他对你是真心真意,你不该辜负他。」宫仲秋额头上的汗流得更急,满脸通红。

「因为你是文曲星呀!能带给我好多好多的好处,你不爱我吗?」她红唇一噘,眼带勾引。

「二哥他……」

纤指轻点他唇上,一股媚香暗生。「别提那个扫兴的男人,世上哪有真爱!那是傻子才会相信的,他若真心真心,那么与他少年夫妻老来伴的妻妾又算什么呢?他不也见一个爱一个、喜新厌旧,见到貌美女子便宣称是一生所爱。」

呸!不过是哄人的情话,哪个当真哪个奈何桥上等百年,看看良人可否还记得旧时春光。

她在这人世间兜兜转转数百年,还没见过半个只为一人的痴情汉,红颜易老情易逝,转眼白发鹤颜的老妪有谁怜,男人要的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越是水灵越疼如心肝。

看遍无情世道的胡翩翩最不相信男人有真心,她是吃过亏的,有过惨痛教训的她更加疼惜自己,狐狸有兽性没人性,天性凉薄又自私,所作所为只为了自身,休论他人。

「我二哥听到你这番冷情言论必定十分伤心,他对你的心意不假,发自内心。」前些日子二哥还一脸不舍地说委屈了胡姨娘,让她委身为妾,没想到……

「如果我又老又臭,还满脸麻子,他看得上我吗?什么都是假,不过是为贪恋美色所找的藉口,你看我美吗?是不是心口扑通扑通跳,心猿意马想和我成就好事?」她薄衫轻卸,露出半边白皙香肩。

结界内的宫仲云又羞又恼地捏碎了一只茶碗,他整张脸气得涨红,大声怒骂不要脸的胡姨娘,多次想闯出结界又无功而返的弹回,气愤地两眼充血,双手紧握成拳。

他没想过一心爱慕的女子竟在背后嘲弄,视他的深情付出是作戏,色欲熏心的只瞧见眼前美色,无视颜色渐退的糟糠妻,以及年岁渐长的小妾,贪花好色图一时新鲜。

他不否认她幽兰似的美貌是他动心的主因之一,但是少了她装出来的温柔婉约,他也不会动了纳妾的念头,一时的露水姻缘谁当真,还不值得他赔上一生清誉。

脸色越来越红的宫仲秋拨开她落在胸口的嫩白柔荑。「只要你一天是二哥的女人我就不会动你,这是我的原则。」

「咯咯咯,原则值几两银子,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好好快活快活,把握当下。」她素手一扬,白玉般的手心出现一只青玉酒壶,酒香浓郁,未饮先醉。

「不行,我不可以对兄弟无义,他是我二哥,君子不夺人所好。」这狐骚味越来越重了。

「那我杀了他,取他的心来泡酒,一了百了。」她目中狠厉,视人命如草芥,取人性命在转瞬间。

他一听,两眼冷如冻霜。「你敢动他我会先杀了你。」

胡翩翩撩人的媚姿一顿,笑颜凝上一层教人看不透的薄薄白雾。「看来你的狐媚香中得不深,我再喂你几口吧。」

她一口含住壶中酒,妖艳朱唇染上酒色更加媚人,流转着百般娇媚的玉颜艳丽无双,俯下身欲以口哺喂。

「臭丫头,你还不出来收拾她,想看我多少笑话!」再也受不住的宫仲秋将投怀送抱的艳姝推开,底下扎着针似的连忙跳离,大口的喘着气,全身像被烈火焚烧般灼热。

噼啪一声,无人的亭子后方,一高一低两道人影立于花丛中,地上裂成碎片的小木几,干果撒落一地。

「你不能多撑一会儿吗?我还没看过瘾呢,好歹你也是师父的弟子,怎么弱得教师妹汗颜。」她出门都不敢称他为二师兄,他还是到西游记中当拿着九齿钉耙的二师兄,符合他看中不中用的形象。

一拭满头汗水的宫仲秋笑得像要杀人。「你在太湖石花纹椅上涂了什么,还特意指定我非坐那位子不可。」

她不以为然的耸肩。「不过将十斤花椒剁碎,泡在水缸里一日一夜,再用慢火熬成半碗水,十斤花椒的精华全在那张椅子上,你不用感激我,师妹的小小心意而已。」

「你……你用了十斤花椒?!」她这仇报得真够呛,不知不觉地让人生受了一遭。

难怪他初坐下时没什么感觉,坐得越久,又麻又辣的劲道便由下往上冲,渗过布料直达皮肤,再由皮肤蔓延到身体各处,全身像着火似的热了起来,犹如坐在烹鼎上。

宫仲秋一张脸时黑时青,偶尔还出些惨绿,可他还是谈笑自如的扬着煦阳般浅笑,教人看不出他一肚子火焰正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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