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39)
他的心平静下来,只是不死心要问:“你……有冇?”
他要听她亲口否认,如果她没有……丁烈掐她脖子的手放松了些,只要她说没有,今天的事,他全都可以作罢。
许久未见的两个人,在这样的情势下,才有机会仔细看一看彼此,也许是枪和手掌横扼在咽喉上,白盈盈眼眶潮湿地望着丁烈,她爱过的男人,眉眼、鼻子、脾气秉性,和记忆中没有太大的出入,可又恍惚是换了一个全然不认得的人那样陌生遥远。
真的太久了,久到很多恩爱都成了回忆里的临摹,早已记不得最初的样子。
丁烈的手颤栗:“讲吖……你有冇……”
「粤:说啊……你有没有……」
危险的问答,回答的是与否连着生与死,一切尚未发生,丁烈已为盈盈杜撰好了一个不太光彩,极其残忍的结局,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她的漂亮面孔会在无情的枪管下崩得四分五裂,脑浆溅在白奶油一样的壁纸上,好像蛋糕上滚落的那颗红樱桃一样,缓缓滚下来,这场面恐怖又凄美,越想要控制住手里枪越害怕,怕枪走火,怕抖动的手指,一不小心就扣下扳机。
他要杀她,白盈盈意识到这点,反而不怨他了,原来吃情爱苦头的人也不是她一个,她伸手,轻轻碰触丁烈绷紧的手臂,倏地,衣服下头的肌肉猝然抽动。
丁烈的瞳孔急剧放大,她不说是与否,亦不为自己辩解,只是笑,笑容里有临别的意味,仿佛把余生的灿烂都留在这一瞬里:“我而家至相信,你有咁钟意我。”
「粤:我现在才相信,你有这么喜欢我。」
她是要以死明志,证明她的清白!丁烈登时就后悔,扔开枪,痛苦地大吼一声:“老七!畀我将个鬼佬杀咗!”
「粤:给我把那个鬼佬杀了!」
“唔啊,唔喐佢!”白盈盈突然挣扎。
「粤:不要,别动他!」
“喐手吖!杀咗佢!”
「粤:手动啊!杀了他!」
僵持不下的时候,枪声响起来了,丁烈抱着白盈盈倒在边上,墙上一枚散着火药焦臭的弹孔,姚红玉手里握着枪,泪眼婆娑地摇头:“我……我就是想把枪捡起来,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就走火了……”
巨响引来走廊上的骚动,女子踩着小高跟疾如风地冲进来,是金桂:“这是怎么了?!”她哪儿是好欺负的,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宰猪似的被摁在地上,泼脾气一刻上来,撞开几个男人扶起她的心肝,张口就骂,“你哋呢班烂仔眼内喇,仲有冇王法啊!人蠢无药医,医番都变白痴,光天化日,竟然够胆喺度喐手杀人,来啊!喐手吖!杀我啊!我又睇下今日你哋边个够胆!”
「粤:你们这群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居然有胆子在这里动手杀人了!来啊,杀我啊,我倒要看看今天你们谁敢?!」
她打屋里瞪了一圈,看到拿枪的姚红玉:“啊,你就是那个小狐狸精啊?是你动的手?你可真够歹毒的,抢了别人的男人不算,还想要盈盈的性命么!”
丁烈的脑子嗡嗡响:“呢度唔关你事。”
「粤:这里不关你的事。」
金桂正愁没人招惹她呢:“点会唔关我事呀?卡洛斯系我未婚夫,盈盈系我最好嘅姊妹,反而系你啊,你有冇心嘅?口口声声话会对盈盈好,你就系咁对她好嘅?枉佢咁钟意你……”
「粤:怎么不关我事!卡洛斯是我未婚夫,盈盈是我最好的姐妹,反而是你啊,你有没有心的?口口声声说会对盈盈好,就是这么对她好的?枉费她那么爱你……」
“佢……系你未婚夫?”丁烈愣在那里,他从未想过,是与否之外,会是另一个触他心惊的答案,白盈盈……爱他吗……
金桂不理他,搀起卡洛斯,又从丁烈手里牵过盈盈:“盈盈……没事了,我在,我看谁再欺负你!”一屋子的人,金桂谁都不看,眼睛瞄准靶头的箭一样,狠狠冲姚红玉身上射过去,“有些人呐,知人知面不知心,可留神点吧,别叫人害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阿……阿烈……我不是……我没有……”姚红玉的声音,颤得像筛子上抖落的粉。
被丁烈亟不可待地挥手抹去:“走……走……”
“阿……烈……”
“滚啊!都滚!!!”
连一趟电梯的时间都不能等,丁烈带着人匆匆从楼梯跑下去,等走廊里慌忙的脚步声散得一点听不见,拐角第二间房的雕花大门吧嗒一下开了,祁天手插口袋从里走出来。
他往卡洛斯的房间去,半个小时前,他才从那里出来,这会儿又要装作一无所知的回去,半刻钟前他在卡洛斯房里,四个人热闹地喝着红茶,商量定教堂,婚礼的日子,祁天知道女士们是不大喜欢香烟的味道的,所以站在窗边,开窗抽了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