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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从调剂,但第一指挥[星际]+番外(242)
作者:楚山咕我 阅读记录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郁尔安面上的不耐越发明显,方悦兮无声地祈祷着,眼里都快涌出泪来。
还是郁郁主动开口:“你吓到她了。”
尽管她都没有带上称呼词,但郁尔安第一时间看向了郁郁。
而且毫无异议地,郁尔安顺从地退后几步,再度和郁郁并肩站立。
两人都是白发红眼的年轻长相,眉眼秀逸脱俗,而在森林中静默伫立着,他们更像是不问世俗的精灵族群,一般无二地冷漠、孤傲且强悍。
方悦兮感激地回头看了郁郁一眼,掌中暖光终于稳定些许,缓慢地探向「午马」。
郁尔安微微低首:“你现在在军校读书吗?”
郁郁的双肩更加紧绷了些,但她只是死死盯着「午马」和方悦兮的方向,对郁尔安不予回答。
“是什么专业?学习进度还能跟上吧?”
“学校的伙食怎么样?虽然你这丫头从小就不挑食,但也不能在饮食上太过糊弄。现在还是喜欢吃烤肉吗?”
“其他星域的气候是不是和这里不同?平时都有好好照顾自己吗?别以为自己身体好就无所谓感冒这种小病,你每次发烧都要难受好久。”
每一句温情的问候都像撞在铁壁,郁郁甚至不愿意回给他一记眼神。
但郁尔安的表情始终温柔,即使面对这样的郁郁,他的眼里也只有无可奈何的宠溺和纵容。
如果不考虑他们此刻的立场,很难不感动于郁尔安作为“父亲”的称职和深情。
可惜郁郁能够回应他的只有紧攥着的两只拳头,手背微隆的青筋暗示着她现在的情绪也很不佳。
郁尔安又叹一声:“和爸爸生疏了是吗?可爸爸一直很想你。”
“你不是爸爸。”
“……”郁尔安的眉尖微不可见地一蹙。
他压低声线,微哑的嗓音透着一丝疲惫:“为什么总是急着否定爸爸?你在害怕爸爸会对你不利?”
郁郁的手指随之一颤。
她怎么可能害怕“爸爸”对她不利?
——她是害怕自己对别人不利。
就像郁郁初次尝试和林逾坦白心迹时一样,她竭尽所能才保持住面上的镇静从容,用无限接近不礼貌的试探口吻向林逾索取一份“安定”。
她说自己是狼群养大的孩子,不通人类生活的习性;
她又说狼群很快覆灭于星盗手中,她是狼群里唯一的“幸存者”。
她还说自己生活在星盗团伙,堪堪学会了人类对“家人”“亲友”的定义;
接着却必须承认,教会她这些的人类也同样走向了覆亡。
最后她继续以“人质”的身份苟活,辗转来到帝国首都军校。
那是她第一次和外人表白这些,因为刚刚竭尽所有从亡灵狮群里救下陆枚,郁郁说完就觉得懊悔。
她无比担心林逾听完后会不满意她的来历——毕竟,很少有指挥会喜欢一个连人类社会的社交规则都无法掌握的队员。
然而彼时彼刻,林逾注视她的神色柔和而平静。
没有怜悯、没有忌惮、没有任何因为这些经历而出现的特殊情绪。
林逾只是用和平日一样的眼睛看向她,耸耸眉宇,眸中沁出笑意。
她为了林逾给予她保护陆枚的机会而说出“谢谢”。
林逾便笑一笑,也对她说:“谢谢你。”
于是郁郁确信,自己在林逾眼里是“同类”。
林逾就是那个她命中注定、誓死追随的指挥。
“老郁,你真要收养这孩子?狼窝里能带出什么好崽,就算你可怜她,也别整日带在身边,当心着老祖宗的教训——这世上白眼狼多的是哩。”
“薛上校,这女孩的眼神不太对啊。”
“是啊上校,听说她是郁尔安的养女,感情恐怕不一般。这……您真的要把她带回去?”
“侦察系的郁郁……?她专业水平是不错,可是……”
“可是有点难交流,对吧?不只是你,大家都这么觉得。”
“要是那种单纯的脾气不好不肯配合,还能沟通协调;郁郁这种……她脑子怪怪的,我总担心她听不懂我说话啊。”
郁郁曾经不止一次反思,是不是因为自己去了狼群,狼群才遭遇星盗。
自己去了“若怯”,“若怯”便遭遇了远征军。
随后林逾等人收留了她,他们外出考试、同吃同住,夜里休息前偶尔还会听到克洛维斯自愿分享的睡前故事。
就像家人一样生活着。
现如今,新的家人也因为她又遭遇郁尔安了。
——是不是只有她命定孤煞?坏事做尽也总能全身而退,上天给她所有的惩罚都是看着家人们先后离开。
正如她感激林逾曾让她前去保护陆枚一样。
因为那一刻她才有可能比同伴早一步死去,终于不用被滞留世上,再做一根漂泊的孤草。
“你不是爸爸。”郁郁重复了一遍。
和之前微弱的反驳不同,她的话语一次比一次坚定。
说服自己、说服同伴、说服郁尔安……最终变得不用说服任何人,只是平静地阐述她最根源的认知。
“你只是一具克隆体,”郁郁说,“就算你记得一些事,那也不是你自己经历的。指挥说过,克隆体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的人生,但唯独不能代替本体的人生。”
郁尔安的眉心越蹙越深,他伸出手,试图扳过郁郁的肩膀。可是郁郁向旁挪动半步,恰到好处地躲开了他的触碰。
郁郁抬起双眼,终于侧头看他。
神色里不见喜怒也不见怀念,她只是坚定且缓慢地陈述:“我只有一个爸爸,你不是我的爸爸。”
方悦兮“啊”地发出一声短促惊叫,似乎是感知到身后来自郁尔安躁动的能量波动,她瑟瑟发抖转回头来,指了指面前稍显安静的「午马」:“那个、抱歉,但是……「午马」先生应该勉强冷静下来了。”
她看上去紧张极了,汗水浸湿了她的后领,方悦兮颤巍巍站起来让出路径。
目光闪躲着和郁郁交接一刹,方悦兮禁不住咳嗽两声,别过眼神,身体继续颤抖。
不过她的确成功引走了郁尔安的注意力。
郁尔安原本高高扬起即将甩向郁郁的巴掌就这样滞空一会儿,终于颓然落下,他紧抿嘴唇,负手走向了「午马」。
但「午马」的目光仅仅追随方悦兮,对郁尔安的话语和动作都毫无反应。
“问他把「回收者」藏到了哪里。”郁尔安低声下令。
方悦兮连忙照做。
于是「午马」抬起茫然的双眸,迟疑几秒,僵硬地回答道:“东边,草丛里。那里有棵大树,我在树干上刻了一朵花。”
顺从得令人震惊,完全不像之前那个奋死鏖战的「午马」。
郁尔安的表情终于有所缓和,方悦兮来不及松气,又听他问:“你为什么这么拼命保护「回收者」?”
此话一出,方悦兮的脸色骤然转白。
她下意识看向郁郁,而原本毫无知觉的郁郁因这一眼,才迟钝地意识到「午马」根本没有恢复正常。
恐怕是方悦兮用了什么手段教他撒谎,想要以此蒙蔽郁尔安——而郁尔安现在问出的问题,当然远远超出了方悦兮能作假的范畴。
“因为……”「午马」的回答果然卡壳了。
就在郁尔安又要皱眉的时候,郁郁低声补充:“因为我拜托过他。”
郁尔安猛地转回身:“你?”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丫头居然会帮着敌人——还是捣毁了“若怯”基地、不知杀死了多少“若怯”成员的宿敌。
这一认知让郁尔安的怒火迅速膨胀,但看到郁郁的脸,他还是捺下怒焰,尽可能保持冷静:“是谁蒙蔽了你?难道是你总挂在嘴边的那个指挥吗?他叫什么名字?”
然而郁郁毫无回答的意愿,她从腰后掏出了提前填充过信号弹的手/枪,一言不发地指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