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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不肯给,争得再狠也不过是一时的痛快,伤心的往往是最执着的女人,用别人的无情惩罚自个儿。
思及此,宫徽羽心有戚戚焉,但她努力调整低落的心情,人的一生都在适应改变,若是她注定只能成为四皇子妃,从现在起她要一天一点地忘记心中的影子,即使那是割心的沉痛,她也要克制不再想他。
只是呀,人若能随心所欲该有多好,拥有一块“一切重来”的橡皮擦,将不好的过去擦掉,重新书写新的一页,或许就能得到快乐。
蓦地,她黯然失笑,如今的她不就是一切重来?新的父母,新的身体,新的身份,还即将成为新嫁娘……有比较快乐吗?
“那不一样,我娘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她美丽大方,从容优雅,善于理家且对爹一心一意,十年来一直谨守妇道,用心教养子女,没人敢说她一句不是。”在儿女的心目中,亲娘是无可取代的,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为了孩子着想。
“哪个女人不对丈夫一心一意,谁家的主母不擅长理家,你娘若是大方,为何容不下我娘?再美的容颜要是心胸狭窄,老想着算计人,用毒害他人来成全自己,那就是丑陋的,换成是你娘被诬陷偷人,你能不吵不闹的隐忍吗?”
为难女人的从来是女人,男人永远置身事外。
“你--你强词夺理。”宫玉典的眼眶慢慢浮起泪水,原本理直气壮的气焰渐消,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无理取闹,可是她不甘心尊荣的身份一去不复返。
有宫徽羽这个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在,庶出的她只能是万丈光芒下的小小影子,就算她不肯承认又如何,别人也不会拿她当一回事。
尤其她又少了精明干练的娘亲庇护,以后的日子只会更艰难,她往日的风光将烟消云散。
“给你一句劝告,爹的一句话,我和娘被打发到庄子上十年,爹的一句话,你的娘就被休了,成了弃妇,爹的一句话,我和娘重回定国公府,所以你该找的不是我和我娘,而是手操生杀大权的爹,他的一句话决定一切,你真想替你娘求情讨公道,该找的人不是我。”她淡淡的说完后,旋即转身离去。
第八章
宫徽羽说的话,宫玉典有没有听进去不得而知,但之后她还是找过宫徽羽几次麻烦,有时挑衅、有时谩骂、有时故作姿态的嘲讽,有时是暗暗下绊子给人不痛快,想把人逼出定国公府,一如她娘当初的所作所为。
可惜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她使了劲却没有任何回应,几回的白费工夫后,她渐渐地消沉了,笑容也不见了,常常窝在屋里一整天也不跟人说话。
随着婚期的逼近,定国公府动起来了,喜气洋洋,张灯结彩,一串又一串的长鞭炮挂起,采买的嫁妆和嫁女儿的水酒一样一样搬入府里,谁也没空暇关注日渐寡言的宫二小姐,她在欢笑声中被忽略,彻底成为不受重视的影子。
而备嫁的宫徽羽调适得还不错,虽然她心里还惦记甄夏那个要命的冤家,可是她回府多日了,原本的日日一封书信到如今的音讯全无,她还能做何想法呢?
不就是一场美丽的错误,短暂的交会后便如同灿烂的烟火,倏地升空,火花爆开,一瞬间的惊艳后化为沉寂。
她已经不再多想了,学着认命,随遇而安,做为皇家媳妇,她要面对的挑战更多,得打起精神来应对,不能依着以往的懒性子。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家族,对她而言是一大考验,而她不晓得自己能不能胜任四皇子妃这个位置。
无论如何,今日是她的出阁日,她没有回头路了。
“玉楼,背起你妹妹,送她上花轿。”定国公略带感伤的声音一扬,一名男子的胳步声靠近。
“是的,爹。”
盖着红头巾,手捧福寿果,宫徽羽垂视的眸子中出现一双黑缎缂丝云头后,在喜娘的搀扶下,她趴伏在一道宽厚的背上,微微的松木气息由她大哥身上飘至。
宫玉楼,侧室李夫人之子,也是定国公府庶长子,大她三岁,听说品性尚可,在京畿营任校尉,官阶不高但前景看好。
在出嫁前,她娘将府里的亲疏远近关系说了一遍,要她牢牢记在心里,有的是尚能走动的近亲,有的是八竿子打不上的远戚,终归是定国公府盘枝错节的亲属,以后说不定能用得上。
不过相较娘亲含蓄的解说,倒不如她身边几个丫头打探出来的有用,下人们彼此间的交流才是最真实的,一盘瓜子几块甜糕,谁和谁交好,谁和谁的性子如何全都一清二楚。
“上花轿了,悠着点,别颠着我妹子。”清雅带醇的低嗓一起,回应的是轿夫的齐声一喝。
花轿被抬高,心神不集中的宫徽羽颠了一下,身子一歪差点撞到轿壁,她及时伸手一撑,轿外的喜娘低声问新娘子有没有事,她敲敲轿壁表示无妨。
锣鼓声喧天,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此起彼落,坐在花轿里的宫徽羽手心冒汗,对着未知的前路有着满心的忧虑和怯惧,虽已做好心理准备,但此刻她发现她有想逃的冲动,不愿当只金丝雀。
但是,她没有机会当逃婚新娘,走走停停间已绕行了大半座皇都,花轿终于停在四皇子府前。
“新娘子下轿。”尖着嗓子的礼官高声一喊。
深吸了口气,宫徽羽缓缓下轿,她脚才一落地,半个身子还未出轿,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像怕她跑了似的紧握她皓腕,半牵半扶地让她站直身,再将红色喜巾的一端塞入她手中。
跨槛,过火盆子,踩过碎瓦片,一片红的喜堂挂满祝贺的喜幛,亲自主婚的一国之君高坐主位,以示对皇子的重视,皇后身着金黄凤袍陪坐一侧,笑睨帝君夫婿。
夏侯祯的生母陈美人则顺眉低目的站在皇后身后,轻拭欢喜的泪水。“一拜天地。”
双膝落地,对门外三叩首。
“二拜高堂。”
双双一转身,再拜谢亲恩。“夫妻交拜。”
举案齐眉,愿得一心人,三拜。“礼成,送入洞房。”
终于完成了。宫徽羽暗吁了一口气,庆幸一切依礼而行,未出纰漏,为人媳妇的第一关安然度过。
但是她高兴得太早了,紧绷的心口一放松,她一时步伐过大,不慎踩到大红嫁衣的裙摆,忽地踉跄,脚下不稳,眼看着就要出大糗,跌倒在地,在众多宾客面前大失四皇子妃的体面了,幸好身边的男人适时扶住她,使她免于颜面尽失,受人耻笑,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小手蓦地一紧。
“冒冒失失的,这么迫不及待要嫁给我?”朗笑声沉沉响起。
咦!这声音……好熟悉,不正经的调笑声好像……不,一定是她想多了,声音和语调再像也不会是那个人,她嫁的人是夏侯祯而非甄夏。
稍稍压下失落的心情,宫徽羽涩笑地放开丈夫的搀扶,在喜娘的引导下她入了新房,坐上同样红得刺眼的大床,百子千孙被摊放在喜床上,两盏红烛燃着喜泪。
恍惚间,有人来闹洞房,说了几句令人面红耳热的下流话,哄笑声中夹杂着恶意的取笑,她听见“克妻”、“无子”、“恶鬼转世”等恶语,赌她何时上祖宗牌位。
“不用理会,是三皇子的人,逞口舌之勇不足为惧,你先歇一会儿,我去敬完酒后再来陪你。”
小手被轻捏了一下,爽朗的笑声渐远,腰背酸痛的宫徽羽内心狐疑骤增,要不是没见着长相,那醇厚的嗓音根本与那人无异,相似至极。
她想找个人来问,可是喜房内安静得听不到一丝声响,连喜娘都到外头看热闹,多收几个红包。
等待让人心慌,她的心情像在漫无边际的海面上划着轻舟,看似平静的视野不知何时会有大浪打来,将她这艘摇摇晃晃的小舟打翻。
想着想着,她忽然觉得肚子饿了,便不假思索地拿起手中的福寿果,也就是苹果张口一咬,入口的酸甜让她更饿了,不知不觉中她已啃完整颗苹果,只剩下布满牙印的果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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