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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忆录+番外(16)

作者:藤茴 阅读记录


但是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过,如此这般的我,在他心里,却是如圣灵一般纯洁,能让他不顾一切也要向我奔来。

迷离间,我回溯了我短短二十八年的人生。

我看见他高三时在抢救室外焦灼又隐忍克制的纠结表情;看见他在我即将坠崖的情急之下,宁愿置自己于危险之中,也不愿让我一人去见上帝时的不顾一切;看见他在火灾中毅然决然选择打开门,从火灾中救出摔倒的我时的决绝;看见了他跟我表白后彻夜未眠,在花园里坐了一夜时的仿佛得到了全世界般的快乐。

闻枫啊,对不起。

后来呢,父亲东山再起,秋蓉姨自觉愧对我,离开了我父亲,而我也得知了秋蓉姨这些年为什么一直对我好的原因。

她年少时和我的母亲是很好的朋友,她一直暗恋我的父亲,母亲怀我时曾和她开过玩笑,若是有一天她出了意外,秋蓉姨定要替她照顾我长大。代价是秋蓉姨可以在我的身边,在我的父亲身边。

母亲死后好多年,父亲不受外人劝阻,独自抚养我长大,秋蓉姨难过母亲的离世,也一直在暗中默默的注视着父亲,决心不抢姐妹的男人。可后来我逐渐长大,父亲变得力不从心,秋蓉姨才毛遂自荐,父亲尊重母亲,依母亲生前的意思,娶了秋蓉姨,但和她从来没有夫妻之实。彼此之间也不冷不热,他对秋蓉姨有的,只有感激,没有爱。

秋蓉姨满心满眼都是父亲,却从不僭越。她呵护我长大,成全了昔日姐妹的遗愿,看我日渐长大,容颜与母亲越长越像,也不知她是叹息更多还是怅然更多。

我最终和我的母亲梁之虹女士的命运一样。

与我父亲不同的是,母亲留下了我,而我留给闻枫的,只有我们仅剩一周便要成的婚礼。

我们约好婚礼那天打结婚证,婚礼是他和我一起去挑的;喜糖和包装盒是我们一起去选的;婚礼场地是我们一起一一去视察的;婚纱照半年前就拍完了,我依偎在闻枫的怀抱里,相视而笑。

请帖是他一字一字蘸墨水写上去的,早在半月前就发给了所有人。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闻枫,是我对不住你。

我们明明约好明年要去塔城度蜜月的;明明约好要生三个宝宝的;明明说好不会再丢你一个人的。

是我失约了。

但你能活着,我便知足了。

父亲常说他知足了,如今,我也知足了。

当年那场车祸带走了数十个家庭的光明,而这次的车祸,带走的却是闻枫的全世界。

其实我很害怕闻枫会为我殉情。

不过幸好,他没有。

车祸发生后的好几天,他都一直守着我养的猫,曾经他视弱厌恶品的猫,不移半步。

他颓废失意,父亲那边也很可怜。

他英年丧妻,中年丧女。

最重要的人都不在了,他即使东山再起,恢复强大的商业帝国,又有何用呢?

一日之间,婚礼变葬礼。

闻枫甚至没能出席我的葬礼,我不怪他。

我离开的突然,甚至没能和他好好的道一句再见,就匆匆结束了我年仅二十八年的短暂人生。

此生其实也算是圆满,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和他去一次塔城。

我其实和他已经偷摸的拜了天地,也算是嫁过他一次了。

我没和任何人说过,其实年少时梦见塔城,同行的人,是他。

我们在那里放肆拥吻,在那里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他给我买了我最喜欢的冰糖葫芦。

忽的想起来,之前寺庙里师傅和我说过,我若得到什么,便会舍弃什么。说我是大富大贵之相,两路顺遂,但我这辈子得到的太多遭受的苦难也会很多,要我时刻牢记善人予己一词。

当时不懂,如今想来,却全明白了。

所以闻枫啊,别难过。这一世我注定了会失去你,我们相识二十八年注定会错过。

在我的葬礼上,出席了很多人。

有本来要做伴娘的妗妗,有脱胎换骨的萧笑,有胡羟,有祁斯,有厉斯云韩率铭,有特意赶回来的严伊姐姐,有我那些年资助的贫困孩子,甚至出现了很多我想不到的人。

徐姐陈姨、之前还算玩的好的朋友,被秋蓉姨搀扶的父亲。

几日不见,父亲竟如同老了十多岁。

这个硬朗的男人鬓角染上了白发,强撑坚强,一世傲娇的他背过身却也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所有的人都来了,衣着庄重而严肃。

唯独缺了闻枫。

说实在的,还是会有些遗憾的。

父亲尊重我的遗愿,将我的一半骨灰制成了钻石,串成项链,裱在了玻璃框架里。

遗愿?是我当年差点坠崖后写的,我怕若是有一天,我无法言说,希望那份我亲笔签名的遗嘱可以代替我说出来。

所以我一半被制成了钻石,一半装在骨灰坛里,深埋在了地下。

而闻枫虽然不再那么颓废,却行为稍稍反常,仿佛深陷在那天。他总是觉得我还活着,回头看却什么都没有。

闻枫后来说得一口流利的外语,不论是英语还是法语他都是从容的手到擒来,不惧风雨的样子和他宛如清风明月般的样貌使他闻名于海内外。只是他总是生人不近的样子让我很头疼。

他看起来总是那么哀伤。

我很庆幸,我生在他的身边,死也在他身边。

自我们那日一别,仔细想来应是四年又三月,我抱着他存活于世,替我好好活着的想法放手离开,我最是希望他圆满。

所以他如今的样子,我是不愿看到的。

闻枫曾上门,家里的属于我的东西父亲未动分毫。

闻枫跪在我家门口很久很久,父亲才下定决心,把承载我半壁灵魂的那颗钻石给了闻枫。

闻枫戴着它,来到了我的墓前。

他总是会来。我知道。

今年他三十二岁了,我二十八岁。

墓前放着鲜艳的鲜花,是我喜欢的玫瑰。这大片的红白相间与周围的墓前的贡品相衬,显得格格不入。

闻枫依旧对我那么温柔。他轻轻擦去我墓碑上积起的薄薄一层灰。

望着照片上面的我那年轻的容颜,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阳光折射照片反射在我照片的脸上,倒显得有些生动。

他笑起来,好像隔着照片望着我,仅凭一张照片就看得如此如痴如醉,我甚至无法想象,这些年,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他拿了素昼的工艺品,放在我的墓前。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我十八岁时看见他买回去的那一件。

可是那一件,不是送给许书伊了吗?

素昼没有一模一样的单品卖,每一件都有各自的特色。我深爱这个牌子,所以我自然分得清。

忽然一瞬间,我明白了所有。

闻枫本来就是要送给我的。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该怎么向我诉说他或许比我还早一步的爱意,于是囤着囤着,便再也没了因果。

下雨天,他会来我墓前为我撑伞;太阳天会带着猫猫来看我。

但很多时候,他总是静静的待在我墓前,什么话也不说,就那样静静的,静静的。就好像我从没离开过一样。

我走后,有很多京城贵女纷纷向他递去金树枝,他却恢复一开始的冷漠疏离,手指上始终戴着我曾经亲手为他戴上的订婚戒指,从不曾摘下过。

有时有女人会纠缠他,毕竟他是真的很香。

他985 211大学毕业,家里背景雄厚,自己后来也成为了研究所史上最年轻的所长,长相帅气,185高岭之花,年薪资过百万,一口流利的外语,还没有老婆和孩子。

妥妥黄金单身汉。

别说别人了,换我我更心动。

只是不知道,闻枫面对我们曾经一起买下的那幢预备作为婚房的别墅时,会不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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