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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专署大院的岁月(4)
作者:毛若眉 阅读记录
跟这三个女同志见过面后,他弄明白一件事:在竹萱这个小县城,各方面条件不错的女同志,早被一同南下来的战友们娶回家了。这个问题想清楚后,再有人给他介绍对象时,他就有些懒心淡肠了。他不想随便找个女人,将就把婚结了。他以为在竹萱这个地方,再也遇不到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子,可让他万没想到的是,今天,当他一看清那个苗族姑娘时,他的心立刻像跌进湖水里样,再也推不开,躲不掉,心老是想往她身上靠……
赵彬回到宿舍,简单洗漱一下,就上床躺下了。可是他却睡不着觉,脑子总要想事情,翻来覆去折腾两个小时后,才勉强入睡。朦朦胧胧中,他做了一个梦。“……进去吧,怕什么呢,他人可好呢……”
“他大我这么多,又是外地人,我怕跟他合不来。”
“大十几岁,没关系的……”
赵彬迷糊中像听到有两个女子,在门口说话。过了会,又听到有人在“笃笃笃”地敲门。他赶忙掀开被子,下床穿好衣服,来到外间把门打开,一看,门口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年轻女子。咦,是她!她正用那双乌黑的眼睛盯望着他。他的目光和她的目光碰到一起时,她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他欢喜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拉着她的手,走进里间,让她坐在床边。见她低着头,手指绕着辫梢,不说话,他就挨她坐下,向她表白,说他今天在礼堂一看见她,就爱上她了;说他走过不少的地方,见过不少的人,可从没看到过,像她这样清纯的女孩;说她清纯得像深山里的泉水,没一点杂质……说他已做了清晰的决定,准备娶她做妻子……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那女子tຊ立起身,望他嗤的一笑不见了。这时,一阵“喔喔喔”的公鸡打鸣声,从院墙外的民居传来,赵彬从睡梦中惊醒。
第3章 冯家明言女有婿,赵彬迅即求组织
大会结束后,赵彬处理完手头的事务,于第三天清晨,带着警卫员,前往石溪村冯家。他们策马出城,一路向东,到达芭茅岭山下公路旁的峡谷口时,朦胧的晨雾已散去,太阳正从山谷里升起,微弱的淡紫光照在山岭上,像涂上一层薄薄的胭脂。赵彬拽了下缰绳,让马调转方向,然后两腿一夹马肚,轻呼一声“驾”,马儿立即撒开四蹄朝通往峡谷的山道奔去,警卫员紧跟其后。山谷里有一条小溪,汩汩淙淙地流着。溪两岸树木繁密,藤蔓相交,岩水滴渗。赵彬无心观景,只顾紧握缰绳,驱马向前。他在“得得”的马蹄声中,转过一弯又一弯。来到第九道山弯时,赵彬见这里的地势突然开阔,便“吁”一声勒住马,朝对岸的小平坝望去,只见离溪约一两百米远处,伫立着一栋木板屋。这屋后面是座大山,屋前有个宽宽的院坝,院坝右边尽头,耸立着一株不知名的大树,树下一条窄窄的青石板路,通过水田一直延伸到溪边。赵彬判断这里应是冯宝珠的家,便和警卫员策马趟过小溪,来到对岸,然后沿着石板路,向木屋走去。到快接近院子时,两人下马步行,刚走几步,突然一条大黄狗冲到树下,朝他们“汪汪汪”地狂吠起来。这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头包青丝帕,身穿黑棉背心的老汉,从屋里走出来,他一面大声呵斥狗:“滚滚滚!那边去!”一面朝路上张望,只见有两个人牵着马,一前一后的朝院子走来。当他看清前面那个中等偏高身材,瘦瘦的,穿一套灰布棉制服,戴着眼镜的人,腰间挂着一把驳壳枪,他一下子明白来大人物了,于是慌忙扭头,朝屋里高声喊道:“老婆子,首长来啦!”
赵彬牵马进院,见老人身上落有木屑,面容与冯宝珠十分相像,就亲切地问道:“老人家您好,请问,这里是冯宝珠家吗?”
“是的,是的。”老人连声说道。
“您是冯宝珠的父亲吧?”赵彬微笑着又问。
“这是赵县长。”警卫员指着赵彬对老人说。
老人惊道:“你就是赵县长啊!经常听说,就是没见到过人,快进屋,快进屋。我是冯宝珠的父亲。”老人转身又朝屋里高喊道,“老婆子,赵县长来啦!”
一个腰间系着蓝布围裙,个子不高,头上也缠着黑丝帕的老婆婆,一面洒着手上的水,一面从屋里急急地走出来。冯父忙对老伴指着正在往树上拴马的赵彬说:“这是赵县长。”
“哎哟,是赵县长来啦!”老婆婆笑容满面地走过去,对赵彬说,“赵县长快进屋坐。”
赵彬转过头,和蔼地问老婆婆:“您是冯宝珠的母亲吧?”
“是的啦。”冯母笑吟吟地回道,又说,“快进屋烤火,今天有太阳还是这么冷。”
赵彬和警卫员拴好马,随冯母踏进堂屋,来到火坑房。冯母拿一块抹布,把火坑边两把椅子擦了擦,说:“你们快坐,我来倒茶。”
冯母提起煨在火坑边的瓦罐壶,朝桌子上两个搪瓷缸,倒了茶水,递给赵彬和警卫员。
冯父从屋后抱来一小捆干柴,往火堆里放,再拿起一个吹火筒,对着柴下面的燃火“呼哧呼哧”地吹,吹了一会,火苗子便“突突”地蹿上来。
冯母拿起火钳,夹了两根燃烧的柴,边往厨房去,边对赵彬说:“你们还没吃饭,我去煮豆皮。”
赵彬连忙摆手:“您不要做饭,我们吃过了。”
“这么早,你们在哪里吃饭哦,我一会就做好啦。”
警卫员跨前几步,拉住冯母:“我们真的吃饭了,我们食堂开饭早。”
赵彬望冯母温和地说:“您去做你们的饭吧。”
冯母笑着说:“我们吃啦,你们来时,我正在厨房洗碗。”
冯父有经验,他知道领导一般不会随便在村民家吃饭,并且到家里来,肯定有事要问。“你莫做事啦,快坐下来。”冯父对老伴说。
冯父说时,撑着膝盖站起来,坐在赵彬旁边。冯母听了老伴的话,就把火钳夹的两根冒着火的木柴,放回火坑,在老伴侧边一把椅子上坐下。
赵彬清楚他今天求亲,不能像写文章样,就题写题,就事论事,而要先问问其他一些情况,再慢慢过度到正题上来。他见两位老人已坐下,就开始问他们,一年在外能修几栋房子,可以做多少家具?除去徒弟、帮工等人工资,有多少净收入?干漆工活,是附带的,还是专门做?家里分了多少田地?养了猪没有?
冯父和冯母一样一样地答着。不过,冯父在回答赵彬问话时,一面心里想着:赵县长怎么晓得他是木匠,还清楚他们家也做漆匠活;还有,他先一来,就问这里是不是冯宝珠的家……为必……为必又有人怀疑宝珠不是贫农成份……那再怎么着,也不需县长亲自来调查啊。冯父心里七下八下。
赵彬问完这些情况,开始切入主题,他问两老:“你们是苗族,为什么从湖南迁来,没住苗寨?”
冯父叹了一口气说:“我们住在湖南时,家里出了一件事:那年秋天,我哥哥在河里挑水,突然被山上的土匪开枪打死。我父亲悲痛得不想活啦。我母亲死得早,我和哥哥都是父亲一手一脚抚养大的。哥哥非常聪明,他雕花,从来不要图纸,就凭脑壳想的,直接在木料上刻。他雕花的技术,超过父亲。父亲和哥哥手艺好,找我们家修屋、打家具的人也就多。这样嘛,有的木匠,就觉得我们抢了他们的生意,嫉妒我们。一开始,我们怀疑害死哥哥的,是住在村子边,那个手艺也不错的汉族木匠;后来才搞清楚,杀哥哥的人,是我们苗族一个木匠,雇土匪把哥哥打死的。这个消息证实后,我父亲一病不起。半年后,父亲带我们搬到这里。刚来时,山上苗寨的人,劝我们把家安到寨子里。父亲不肯,他硬要把家落在这里。”
赵彬表情凝重地说:“是这么个原因。”接着问,“小冯读汉人办的私塾,也是小冯爷爷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