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抽了魂，吸干了精血一般，浑身乏力地枕着季重楼，闭着眼睛，用猫一样细微的声音懒懒地问他，“你喜欢么？”

季重楼久久没说话，宋清睁开眼，看着她，好像一定要求个答案。季重楼这才开了口，”挺特别的。“

宋清眉头微皱，嗔怪道，”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季重楼不好意思地笑笑，把宋清往怀里抱了抱。

第23章 23 故都的秋

第二天下午，宋清和季重楼决定回学校去看自己以前的老师。

进校门的时候，本以为用身份证就可以，谁知今天学校有重要活动，竟然被拦在了门外。无奈之下，季重楼拿出自己的教师证，跟保安说，“我是来访问的学者。她是我的学生。” 保安一脸不相信，拿过季重楼的教师证看了半天，确定是本人，才放两人进去。嘴里还捣鼓着“这么年轻就做教授了。”

已是初秋，道路两旁的银杏树金灿灿一片，阳关很好，天气却已然有些凉。宋清穿着昨天的风衣，有些许寒意止不住往她身子里钻。季重楼看她细长的脖子露在外面，摘下自己的围巾，递给她，“戴上吧，天冷了。” 宋清见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才想起，肯定是昨晚自己放肆过了头，让他今天不得不靠这种方式遮挡。她眨着眼看了一眼季重楼，接过围巾戴上，季重楼身体的温度还残留在上面，季重楼身上青松般的味道绕在宋清颈项之间。

两人肩并肩走在校园里，路过西大操场，往生科院楼方向走。操场上还有在上体育课的学生，体育馆里时不时走出上完课的年轻人，一个个齿条着胳膊，路过身边都能感受到身上散发的热气。

宋清虽说年纪只比季重楼小 4 岁，但却差了不止四届，季重楼刚过 20 岁就毕业了，去了美国，在美国一待就是 10 年。宋清看着校园里的年轻人，忍不住想，他读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于是问，“季教授，你读书的时候喜欢运动么？有什么擅长的么？”

季重楼笑笑，有几分无奈，“我没什么擅长的，但有一段时间有点沉迷踢足球，有时候还会翘课去踢。我还因为太沉迷踢球，被当时的女朋友给甩了。”

宋清觉得好笑，问，“为什么，因为你没时间陪她？”

季重楼摇头说：“因为她觉得不务正业，不上进。”

宋清笑出了声，无比赞同：“确实，清大的女孩子一个比一个上进。后来呢，你因为这个就不踢球了？” 她可不就是“上进”的女孩子之一么，学生时期谈了几段短暂的恋爱，都因为课业太忙而分手。

季重楼说，“也没有，我还是继续踢球，那时候就老是觉得上课太简单，很无聊，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宋清没忍住瞥他一眼，她自觉自己一直成绩都不错，但刚上大学还是觉得学习很吃力，稍不留神就容易考试成绩差。宋清的母亲是老师，就算上了大学，她也还时不时问顾她的成绩，宋清一刻也不敢懈怠。

季重楼见宋清没说话，便解释到，“我高中搞竞赛，你知道的，竞赛这东西本质上很没意思，就是把大学的内容提前拿过来学。以至于真上了大学，就发现没什么新东西可学了。”

宋清明白，在这种名校里面其实也是有鄙视链的，那就是竞赛保送的人看不上各省高考状元，高考状元看不上其他高考考上的人。她自己就是鄙视链底端的那种。

宋清接着问，“那后来你是怎么决定要去美国读书的呢？”

季重楼也轻松地回，“我大三下的时候，实在觉得无聊，就去教授那里做科研了，那个组里我是唯一一个本科生。我总算找到点有意思的事情做。后来那个教授觉得我挺有科研天赋，就鼓励我出国深造。”

“本科生就去跟组做科研的，确实不多。听上去你那时候也没什么远大理想啊，只是走一步算一步？”宋清觉得这跟眼前这个季重楼很不一样。

“是啊，我那时候只是觉得，老天给了我很多好东西，不是为了让我按部就班的，我得做点不一样的事情，对得起这些好。后来去了美国，我导师待我非常好，慢慢我在那里，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季重楼看着身旁的宋清。

“我对清大的感情应该没ᴶˢᴳ有你深，我在这里时间短了些，在 Caltech 时间更长。” 季重楼说。他在加州理工读完了硕博，又留在学校做了一段时间博后，后来创业也在学校附近，所以他觉得自己大段的青春都留在了帕萨迪纳小镇上。

“我对学校感情很深，在这里待了六年多，我还有些同学还在学校继续读博。” 宋清点头同意，不自觉又看了看周遭熟悉的景色。

“宋清，你呢，你读书的时候就想好了要做投资么？” 季重楼问。

“也不是。我不像你，我读这个专业总觉得很辛苦，我要费很大力气才能做好，比不上像你一样轻轻松松就出成果的人。时间久了，我就怀疑自己可能没什么天赋，于是探索别的出路。我本科的时候就开始各处实习想知道自己到底喜欢或者擅长什么，我们这个专业本科生也不太能找到行业内的工作，于是我只能去试试咨询公司或者券商行研。好在，我发现我还挺喜欢商业的，想了想，往这个方向发展吧。” 宋清坦诚地说。

“后来呢？” 季重楼问。

“说来很巧，我在咨询公司实习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合伙人，他后来跳槽去了我现在公司，我跟他相熟，于是毕业就顺理成章去了 GGC。” 宋清说起自己跟戚天阔的结实过程。

季重楼说，“我们都很幸运，遇到自己的贵人。”

宋清点点头，说，“对，我们应该心存感激。”

两人走到院系楼前，正是上课时间，于是在门口找了一个长椅坐着。一阵风吹来，银杏叶兀自飘落，落在了两人的发梢和肩上。两人看了一眼对方，都止不住笑起来，抖抖自己的衣服，摘下头顶的树叶。宋清头上还挂着几片叶子，季重楼伸手帮她摘下，轻轻地问，“冷不冷？” 宋清觉得心里暖暖的，微眯着眼睛冲他笑，“有你的围巾，不冷。”

两人坐着，背后的是几颗硕大的银杏树，地面已经被落叶渡上了金黄，枝干却还是金灿灿蓬勃着、绚烂着。这样短暂的美景，在北京不过能维持几周，随后就是会来几场夜雨，把这蓬勃的枝干都清扫个遍，只留下一地泥泞里沾染污渍的树叶。然后人们会把遍地的树叶扫走，只留下光秃秃的树立在这里，这意味着，冬天来了。短暂的秋色总是令人心潮澎湃，两人身后是几对没有上课的情侣在树下拍照。

季重楼见宋清笑脸盈盈的，问，“怎么了，笑什么？”

宋清也不掩饰，说，“我想起你读书的时候谈恋爱，是不是也老被女朋友拽着让你帮忙拍照片？”

季重楼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情侣，笑着说，“从来没有，我可能不是个体贴的人。”

宋清看着他，眼里是藏不住的爱意。季重楼微微颔首，问，“你呢？你交过男朋友么？”

宋清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回答了，“交过几个，都很短。我读书很辛苦，实习也很累，用来谈恋爱的时间不够，我也不太会经营感情，然后就，都被甩了。” 宋清苦笑。

季重楼努力忍住笑，可还是没藏得住，“不容易，真是不容易。”

宋清被他的笑容感染，继续说，“我一度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这件事上少根筋。后来我觉得，是因为我没遇上真正喜欢的人，遇上了自然就会了。” 宋清话里有话，看着面前的季重楼，季重楼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他回过头看着宋清，欲言又止。

宋清还想说什么，下课铃声响了，季重楼看了眼手表，说：“时间差不多，咱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