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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相思怕上楼(29)



“够我塞牙缝。”汪母瘪瘪嘴,受了委屈的样子。

汪思涵心像被利刃刺了一下,她不懂母爱是何物?是圆?是扁?还是冰的?

一层薄雾模糊了她的视线,一个不小心踩空楼阶,汪思涵连滚带翻摔下搂,在失去意识前,她看到母亲刷白的脸色,眼眶里好象有个亮亮的东西晃动。是什么呢?她不知道,也许知道,不过她想可能是脑袋受了撞击,产生的幻觉。

母亲怎会为她落泪呢?

不可能。

☆☆☆☆☆☆☆

夜深了,弯月如勾高挂天空中,满天璀璨的星河像镶在黑绒上的钻石,美得教人不忍睡去。

余力耕轻抚汪思涵又密又黑的睫毛,他希望她快快清醒,共享这般良辰美景,不要沉睡不起,今晚千万不要再贪睡。已经整整三天了,她没有张开过眼,不知道他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守候了她两天,却是没合过眼。

当接飞机的人不是汪思涵,而是李媚虹的那一勀牵男谋怀沟滋涂樟恕S绕涫抢蠲暮缥赵谑种泻窈竦囊坏掌裎兆×宋耷榈谋拮樱莺莸乇摅姿男模腥缪瓢统曰屏薹ɑ捌喑K淙惶と缟剑酥ぁ⑽镏ぞ闳墒且惨笔氯烁┦兹献锊潘闶源⑽炊ǎ诨〉牡缁巴だ锼苯哟虻劫臣讶饲笾ぃ獠胖烙懈龈蟮恼鸷车茸潘切┱掌讶恍瓮现剑谒男闹校宋拮肪恐狻?

他不敢睡去,因为他要是第一个映在她黑瞳里的人;又想睡去,因为他想在梦中与她相会,告诉她他是多么地爱她。

连医生也不了解她为何一直昏迷不醒。没有理由这样的,她头部没有淤血,没有肿块,只有头皮、脸部、手肘有些擦伤,因为她摔下来时两手很敏捷地护着了脑部,照理来说半层楼高的台阶,所可能造成的最大伤害应该是轻微脑震荡,怎么会迄今没有起色?如果到了明天早上仍无意识,他不排除是病人自己心理因素,为了逃避某些困难,选择了半生半死的植物人生活方式。

这样美丽的女人,又有英俊帅气的男友相伴,已是天底下最幸福不过的了,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她轻生?可能是和这三天都被拒门外的男士有关?现今社会的多角恋爱,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医生如是想。

辛人杰心情沮丧到了极点,他不知道为何汪母誓死不让他进病房半步,却让余力耕当特别看护?他曾经是那么受汪母的欢迎,在汪思涵还是个普通文案时,年初一第一通贺岁电话,六年来都是汪母拔得头筹,如今物换星移,他这个老板像过时的棉袄,已比不上貂皮大衣温暖。

蒋天雪一直想取代余力耕,她不是要抢他的功劳,只是不忍看他不眠不休的傻劲,怕是思涵好了,他却倒下,可是他偏不领情,执拗得像十八王公的灵犬,忠心护主。

余家一伙人也来过医院,他们拉不走脚底生根的儿子,只好请个看护,照顾相思病病入膏肓的痴心人。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关心汪恩涵为何好端端地会摔下楼梯,在自己家里,走了不下万遍的楼梯。

当然,汪母编了一个找不出破绽的谎言,她把一切罪过推到辛人杰的头上,数落他不该给思涵超重的工作,累得思涵头昏眼花,手脚发软,才发生了坠楼的意外。

现在大家只担心汪思涵这最后一夜过得去过不去?辛人杰和田子照坐在门外,蒋天雪和汪母坐在房内沙发上,余力耕守候在病榻旁,握着她苍白的手,一遍又一遍叫着她的名字。

随着月亮逐渐向山谷走去,太阳往山顶跑出,大家的心弦愈扯愈紧,彷佛随时都有可能断掉。

一道光线从门外射人,连同一个佝楼的身影站在门外。汪父终于赶回来了,他客气且礼貌地请门外的人进来。“我们一起为思涵加油、祷告!”

“不行,里面地方太窄,容不下这么多人。”汪母像个门神似的挡在门口。

“秀美,虽然我不知道妳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他们都是关心女儿的朋友,我希望大家都来和思涵说说话,让她感受到温暖,不忍心离开这么美好的世界。”汪父含泪劝她放弃偏执。

汪母吸了吸鼻,退开一步,再也说不出一句反对的话。

“唉!时间不多了,我已经从住院医生那儿知道大概的情形,思涵极有可能是心理抗拒,所以才不愿醒来,我希望大家轻轻地和她说话,用真诚感动她封闭的意识。”汪父说到最后,视线完全模糊了,要不是蒋天雪机灵地搀扶他,他可能是他们当中第一个昏厥过去的人。七十五岁的高龄,一路马不停蹄从河北乡下撇轮子、坐火车、搭飞机、赶出租车才奔到医院,在看到女儿插满管子的脸孔,他霎时又老了十岁,只怕到时候,天一亮,思涵再不醒来,他也会陪着她一起沉睡。

窗外有些蒙蒙亮,病房里却愈来愈暗,每个人都难过得说不出话,但是汪父这番话,听起来十分有道理,在医生束手无策下,只有期待奇迹了。

“思涵,妳听见我在叫妳吗?”辛人杰心碎了,他感觉到她的生命力愈来愈薄弱,就将随着她逐渐透明的肤色而去,霎时喉头像被一口带血的浓痰梗住,瘖哑干涩的说:“思涵,我知道妳是累了,是我给了妳太多工作,压得妳喘不过气,对不对?妳可以跟我说,我会放妳一个好长好长的假期,让妳好好地休息,但不是现在,不是躺在医院里,不要是这张冰冷的床……”他悲伤地把脸埋在她手心,让她感受到他湿热的泪水。“妳不是想去日本吗?妳不是和小曼、小强约好要带他们去迪斯耐?妳不是想要一辈子守着俪佳人?那妳快醒来,六月份的专栏不能没有妳,哦!对不起,我不该再提工作的事,只是妳爱俪佳人,俪佳人也爱妳,为了它妳快快醒来吧!﹂她的脑筋丧失了活动力,但心却听见了,可是她不想起来。

“思涵,妳怎么可以忘了欺侮我的乐趣?”田子照俏皮而激昂的说道,他很想改变愁云惨雾的气氛,心里却悲伤不能自己,这个时候,他没有办法再戴上小丑的面具,他和大家一样想痛快地大哭。“妳快醒来,天雪说妳不当女傧相,她就不结婚了,为了我的幸福,思涵,快睁开眼,我会终身感激妳的。”

是子照的声音,他终于被天雪掳获了,她的心默默地为他们祝福。

“思涵,不要再睡了。”蒋天雪任由泪水沿腮滴落到床单上,整个人成了泪人儿,从饮泣、啜泣、到痛哭失声,她只是喃喃的说:“不要,不要睡了,不要睡了……”

天雪不要哭,我只累了,再让我睡一下下就好。她的心在说话。

“思涵,我是妈,妳快醒过来看看谁在这儿?”秀美泪眼婆娑,在她的内心深处搞不懂这些咸水是真情流露?还是假情假意?她并不爱眼前的女儿,或是说恨远远超过母爱,她忍了三十一年的耻唇,可能就在今天再也不必忍了,这原本是个解脱,为何她又感到不舍?她摇了摇头,摇掉烦恼,继续她的戏分。“有妳最爱的老爸,他专程从大陆回来看妳了;还有妳的好朋友,他们为了妳一夜未眠;另外一直握妳手的是妳男朋友,妳难道没感觉到他爱妳?快点醒来,妈还想看妳穿白纱礼服的样子,妳不能让妈失望,妳不能这么没良心拋弃妈,妳要妈下半辈子靠谁啊?思涵,妳快别睡了,再不醒来,医生说就是一辈子的活死人,妳听到妈说的话没?我求求妳,张开眼!”

是谁这么聒噪?是母亲,她的心怕得打起哆嗦。

“思涵,妳一定听得见我的声音,我是力耕,妳不会想忘了我,忘了我们那段美好的时光,忘了这个世界能实现我们的梦。”余力耕见她毫无反应,忍不住抱起她软绵绵的身子,热泪盈眶。“不要丢下我,我会承受不了,我会发疯的,如果妳真的不肯为我睁开眼,我还是会爱妳、照顾妳一辈子,妳是我永远的最爱;如果妳肯为我醒来,我向上天发誓,立刻娶妳为妻,一辈子疼妳、惜妳、爱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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