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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的一生(31)



清醒后,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短髭青绿的宋展鹏,瞪著大眼,一动也不动地坐靠 她床头的椅子上,半喜半愧地说:“瑶瑶,原谅我。”

她厌烦地偏过头,没有办法再接受他一而再的道歉。

“没有见到妈妈的最后一面,我的心也很难受,请你不要再鞭笞我了。”语音因悲 伤而哽咽,宋展鹏眼眶满塞著程瑶不愿见的水波。

她突然放声大哭道:“妈……”

尚宇文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往外孙的后脑勺刷过一巴掌。“怎么了?你这小子伤 害她还不够吗?”

“外公,我没有,我只是乞求她的宽恕。”宋展鹏无助地说。

“瑶瑶现在身心受创太深,有什么话,等她心情平静后再说吧!”

“也好,那我去守灵,请看护来照顾瑶瑶。”

程瑶强撑起插著点滴的手,奋力起身。“不,她是我的母亲,我一个人的母亲,我 要亲自守著她。”

“你身子那么虚弱,不要逞强,万一吃不消,妈在天之灵也会伤心。”宋展鹏以手 压住她的身子,阻止道。

她像头蛮牛似的,甩开他。“我就算昏倒,也不准你将我从我妈的身旁移开。”

“听她的吧。”尚宇文下了裁决。

冬天的尾巴,扫过大地,就像结了冰的溶雪,寒冽透骨。

守丧期已过,程瑶的悲伤依旧没有一点点抚平的迹象,她总是躲在房间里,最阴深 的角落,独自以泪洗面。

尚宇文来劝她,她客气地请外公再给她一些哭泣的时间;宋展鹏来逗她开心,她叫 他滚蛋;嘟嘟来陪伴她,她趴在它背上,哭湿它一身的毛。

这一天,谬以婕轮休,带著女儿小纯来看程瑶,希望以孩子童真的笑颜,冲淡程瑶 解不开的心结……结果当然奏效了。

程瑶自觉是个大人,又是小纯的阿姨,不能随随便便地在小孩面前一把鼻涕、一把 眼泪的,那样成何体统!

她们在樱花树下享受野餐的风情,那铺在地上的苏格兰花布,撒落了一席缤纷的樱 花雨雾,飘送著清淡又绚璨的花香,使人间的郁闷顿时减至无无迹,只剩下为花落赞 叹的气息,悠悠扬长。

大地响起了孩童天真烂漫的笑声,和狗儿欢乐的吠声,一幅无争无斗的人生美景, 使庸庸碌碌的大人们放下心中的贪嗔痴,全心全意融入赤子无邪的世界。

最教程瑶豁然开朗的一幕,是小纯撑著拐杖追逐嘟嘟的画面,小纯没有因为行动不 便而放弃与狗同乐的欢笑,即使是四肢健全的小孩,也可能会因气喘吁吁的跑步而觉得这个游戏无味,小纯却没有被残疾的缺陷给绊倒,她像个精力充沛的孩子,尽情地挥洒著生命。在小纯的身上,程瑶感受到活著的感觉──真好。

程瑶竖起拇指,赞美地说:“你把小纯教育得一级棒。”

“是她外公、外婆的功劳,我这个懒惰妈妈只有电话慰问而已。”谬以婕愧不敢当 .

“她四岁就能走路走得这么稳,真是成绩傲人。”

“她比同龄的小孩多了两只铁脚,当然要超人一等。”谬以婕自我消遣。

“看到小纯的笑容,你这做母亲的一定是心满意足,快乐得不得了。”程瑶懂得以 婕那份笑脸看人,泪脸自看的心情。

“何止心满意足,简直就是心宽体胖,你瞧我,才脱离现场工作两个半月,小蛮腰 已成了水桶,真要命。”谬以婕拍了拍微凸的小腹,显示坐办公桌的成绩。

“急著想给小纯找爸爸?”

“谢了,我怕怕。”谬以婕剥了个橘子,一大口塞下四片,攒眉弄眼道:“这算哪 门子的橘子,真酸,把我眼泪都挤出来了。”

“早熟的水果,通常都是外表好看,内在酸涩。”程瑶丝毫不觉橘子酸味地吃著。

“好家伙,看你吃得津津有味的,我还以为是甜的……奇怪了,你不是不吃酸?” 谬以婕到现在牙齿还在打颤。

“大概是受心情的影响吧!”酸苦的人生,酸涩的味觉,如此才相配。

“有句话说: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这人对口味的执著和狗是一样的。”

程瑶头疼了,“呸,呸,呸,以婕,你能不能换个比方,不要老是出口成‘脏’。 ”

谬以婕搜索大脑一会,换汤不换药地说:“猪牵到哪儿,都是猪。”

“我真服了你,把人比成猪狗。”

“有些人的确是披著人皮的禽兽,不是嘛!”

程瑶和谬以婕很有默契地对看了一眼,黑眸里相映著左威豪的影子,两人先是噗哧 一笑,接著是笑到肠子几乎打了结。

谬以婕快人快语道:“说正格的,你是不是怀孕了?”

“我又没呕吐。”她脸一沉。

“很多事是常识看不准的,我怀小纯时,也没有呕吐,肚子尖尖的,又拚了老命嗜 吃辣椒,大家都说会生个火爆小子,你瞧,结果我生了个乖巧的千金。”

“我怎么可能怀孕?”她自言自语。

“夫妻都已经恩爱了不下百次,当然有这种可能。”谬以婕一副过来人口吻地说: “不信的话,去药房买个检验纸,做尿液实验。”

“现在怀孕好吗?”她失神地自问。

“好,让老总别成天到晚在公司里鞠躬尽瘁,好早点回家伺候怀有龙子的老婆。” 谬以婕虽然不很清楚程瑶的婚姻出了什么问题,但从宋展鹏变成个机器人拚命工作看 来,夫妻俩正处冷战中。

“如此一来,不到十个月的时间,他就可以摆脱我了。”她忧愁满面。

“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谬以婕拍胸脯担保。

“他和外公说过,他喜欢一个人过日子。”说到这里,程瑶眼睛、鼻子红透了。

“小瑶,你很爱他。”

她慌乱地否认,“我没有,我恨他。”

“没有爱,哪来的恨?平空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谬以婕分析道。

“我就是。”小纯稚气的脸,插入大人们的谈话中。

“啊?”程瑶怔忡地问。

“妈咪说我是从天上下来的天使,因为没有会飞的翅膀,又不习惯用脚走路,所以 妈妈才买拐杖帮助我。”小纯笑咪咪道。

“我很会编故事,可以改行爬格子,骗钱。”谬以婕笑得很狼狈。

“帮我未来的孩子,编个妈妈为何不在他身边的故事。”程瑶恳求道。

真的,孩子生下来后,她将一走了之。

但,天下之大,何处容得下她残缺的身?她破碎的心?

第九章

宽松的毛衣,最能掩饰怀孕的身材,所以,程瑶不论是站在壁炉前,或是樱花树下 ,她总是那几件素色花纹毛衣换著穿。另外,她对酸简直是到了不吃不可的地步,为了 逃避眼尖的邱妈起疑心,她没敢在家里吃酸梅,常常躲到以婕的住处,关起门来大啖, 开开心心地吐了满烟灰缸的梅核,也不用担心家里人抓到把柄。

这算什么把柄?怀孕是件值得放鞭炮的好事,她居然像个未婚妈妈一样,搞得自己 灰头土脸。

其实,她只是觉得还不到说出来的时机,等颜茜儿那一胎的身世确认后,她再决定 说或不说,离或不离。

最近天气不稳,尚宇文风湿痛发作,经常躺在床上休息,所以,没察觉到程瑶的反 常。而宋展鹏老是早出晚归,即使是进了家门,也难得见上程瑶一面,只好过著清教徒 的日子,独睡客房,所以,他也不知道她有了身孕。

这一天的黄昏,她好心情地站在窗旁看晚霞,那片镀了金色的天空,美得令人屏息 .兴致正高时,却被谬以婕十万火急的电话,电召过去。

天啊!当程瑶一进门,看到宋芸芸淤青的眼角、嘴角时,她震怒了。

“他打你,他凭什么打你?”程瑶义愤填膺。

宋芸芸把头埋到手掌里,肩膀颤动得厉害,从指缝隐隐间泛开水气,是伤痛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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