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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孙媳妇和她的孩子。”
程瑶的心灵此时满含泪水,感激尚宇文当她是家人。
“她也许是只不会下蛋的牝鸡,你为什么不要我这里已经有你外孙精血的骨肉?” 颜茜儿捉住老年人传宗接代的观念,勇于把肚子里的孩子推销出去。
“除了我孙媳妇瑶瑶,别人休想觊觎我一分一角。”尚宇文说。
“所以,我只会有一个老婆,程瑶。”宋展鹏补充道。
***
夜深人未静。
程瑶侧躺,看到了落地窗外的黑暗大地,室内虽没有风,但她听见了风在山林里追 逐,听见大树为保不住落叶饮泣,听见鸟在空荡的枝头战栗,听见一切不快乐的声音, 源自她心底最深沉。
那个使她觉得万念俱灰的男人,现在就躺在她的身旁,传来酣睡的呼吸声,显然是 祥和入梦了,这让她气愤极了,甚至于绝望透顶。
颜茜儿的事,他没有给她只字片语的解释,她可以不心伤,只是感觉鼻子酸酸的。 但在这个属于隐私的房间里,他那依然冰冷的神情,让她倍感受辱,他竟把她当作无足 轻重的人看待,就这样在这张床上熟睡,他真能如此厚颜吗?
一声不是出于本意的叹息,从她唇齿间溜了出来,透著丝丝哀怨。
她听见他翻身,接著是他粗壮的手臂环住她,一连串密集的吻,从她的耳根滑下白 皙的颈项,来到被他扯开衣领的肩膀,把她抚弄得透不过气来。
“你要干什么?”她在他怀里蠕动著。
他不正经地说:“与尔同销万古愁。”
“我要睡觉了,麻烦你行个方便,可以吗?”她消极抵抗,把体温降到冰点。
他意兴阑珊地放开了她。“你真的想睡了吗?还是愿意陪我聊聊?”
“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
“你想听什么?”
“聊你的罗曼史。”她自顾自地说:“这会不会花上我一千零一夜?像那个嫁苏丹 王的大臣女儿,为求活命所采用的拖延战术,而我又为了什么?”
“我的风流事,没有你想像得那么精采,说穿了都是些利益交换的游戏,总在结尾 时,镜头停格在一只闪亮的钻戒上,打著The End.”女人当宋展鹏是凯子,宋展鹏当女 人是发泄的工具。
程瑶突然冒出一句话,“钻石是下堂妇的赡养费?抑或是孩子的教育基金?”
“你难道看不出颜茜儿在说谎吗?”宋展鹏语气里有无限的失望。
“我最近视力不佳。”她冷冰冰地。
“我不和你谈她,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我想等孩子出世 后做遗传基因检验,便能还我清白。”他一副事实胜于雄辩的泰然。
“如果是你的,你打算怎么做?”
“在户籍上认领。”
“那孩子的母亲怎么处理?”这才是她要的重点。
“她家的事。”他薄幸地说:“但是,我必须声明,我绝不可能是她肚子里那块肉 的父亲。”
“这么有自信?”她报以嘘声。
“那一天,有做?没做?我的身体怎会不知道!”
她感伤地说:“她这样不是毁了她自己!”
“别妇人之仁。”他爱宠地搂著她,一股发烧的欲望在他的眼眸里跳跃。
一个使力,他翻身在她的上面,先用柔情的眼睛钉住她的灵魂之窗,再用热情的双 手爱抚她饱满的胸脯,带领她到和他一样想要的境界。
她沉醉地呻吟起来,眼睛也跟著半张半闭,透出痴狂的慑魂迷情。
不解风情的电话,破坏了一屋子的爱欲,大声呼叫著。
宋展鹏抱歉地叹了口气,暂停疼惜。“这个时候会有谁打电话来?”
“颜茜儿。”他们两人都清楚。
“喂!你干嘛?跟我道别?很好,你终于了解谎言是会被拆穿的,什么?死别!你 做了什么傻事?吞了一瓶的安眠药!可恶。”焦躁全写在他刷白的脸上。
挂了电话后,沉寂了一刻钟,他不安地说:“我出去一趟。”
“真要寻死的人,是不会打电话告知诸亲友的。”程瑶冷眼旁观。
“我总不能见死不救。”他边穿衣服,边解释。
她无情地说:“打一一九。”
“我送她到医院就回来。”他走到门口,背对著她一脸的醋意说。
“你滚。”她使尽全力把他的枕头甩在门上,却没有太大的回声便落了地。
谁才是妇人之仁?!
***
黎明了,天空一片灰蒙蒙,又是个起雾的日子。
程瑶睁眼到天亮,宋展鹏的枕头也躺在地上这么长的时间,没人捡。
楼下的电话铃声发疯似地叫醒一家子的人,接著是匆忙的脚步声,夹杂著划破云层 的尖叫,“不好了,不好了。”
这时,她眼皮狂跳得厉害,太阳穴泛起了炽烧的疼痛。
“少奶奶,医院来电话说令堂快不行了。”
“妈……”
她完全慌乱了,从更衣到医院这中间的经过,没有任何印象,只感觉到有双粗糙难 摸且老茧满布的手,一直包在她冰凉僵硬的手上,给了她温暖,延伸到心田。
病房里充斥著死亡的气息,她为此感到悲伤.泪如涓溪。
也许是回光返照的缘故,昏迷了好一会儿的程母突然醒来,眼神特别的清亮。
“听,多美妙的音乐,是天使在唱歌欢迎我。”程母轻拭女儿的泪痕,微笑地说: “孩子,我将去上帝的伊甸园与你父亲相聚,你该我祈祷谢主,而不是哭泣。”
她泣不成声道:“妈,不要离开我。”
“我已经听见上帝在叫我的名字了,也看见了站在云上向我挥手的爱人,你说我怎 么能不走呢?”程母来时平静,走时依然不改静谧。
“我不管,我绝不让你走。”一阵酸楚的情绪,使她激动地拉扯被单的一角。
“人世间的一切总有时限,聚与散本无常,你要想得开。”
“妈,你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一定要舍弃我,放我孤独一人地活著?”
“孩子,天底下无不散的宴席,不论我在哪儿,都会把爱存在你的心里,与你同在 ,你会感觉到的。”程母相信肉体死了,灵魂与精神常在。
她摇晃著头,却摇落更多的泪水。“我不,我不,我就是不要你走。”
“孩子,把头抬起来,给妈看你最美丽的笑脸。”程母扶起女儿的脸,离情依依。
“妈……”她最多只能不哭,笑会折煞人的。
“妈的时间不多了,在这不多的时间里,我把爱与幸福吻在你的额上,把我一生最 珍爱的记忆──一本相簿──留给我的女婿,你们要收好。”
“我宁愿你……永远留在我身旁。”
程母抬起眼,托付身后事。“亲家外公,我把这两个孩子托给您费心了。”
“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尚宇文咬咬牙,点头。
“有了您,他们会找到幸福的。”程母心愿已了地合上眼。
“妈……不要走,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走,不要走,不要就这样去见爸爸,带 我去,我们一家团圆吧。”程瑶爆发出响彻云霄的哭喊。
“傻孩子,妈妈是上天堂,那儿是老年人的终点站,你还不能去。”尚宇文手按紧 她的肩膀,安慰著悲恸不已的程瑶。
“妈,你教我怎么办?我以后该怎么办?”
“外公会照顾你的。”
“我要妈,我要妈,妈……”她像个孩子似的,歇斯底里地要妈妈。
然后,眼前一片黑暗,她晕了过去。
程瑶的思绪穿梭在时间的回廊中,所有的快乐、痛苦、愤怒和悲伤,搅得她头痛欲 裂,她拚命地想起身,但仿佛有两只胡桃钳夹住她的手臂,使她无能为力,只好大叫。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很久,但究竟有多久?她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只觉得人很疲 倦又不能不挣扎,像是掉进泥沼里,淤泥淹到了她的人中那般危险,她想冲脱出这样生 死的边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