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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席下三滥的男人私语,莫名地激起他的愤慨和保护滨临绝种动物的责任感, 于是,他向他们欲蹂躏的弱女子伸出援手,决定娶程瑶为妻。
宋展鹏当然了解脑里想的全是自欺欺人,程瑶的出现,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救世菩萨 的化身,适时救了他的燃眉之急。
还不到三十三岁的生日,照理来说,被婚姻束缚这件事,是不用急于一时,可是宋 展鹏怕程瑶处子之身熬不了等,两年里若有任何变化,到时候他到哪里去找后补的?
这种随时有可能稍纵即逝的好运,不忧一万,只虑万一。
那个叫程瑶的播音小姐凭良心说,长得不赖,论起美貌和他前任或是现任的女人仅 在伯仲之间,但她多了份清新脱俗的气质,尤其是一双深幽、沉静的黑眸,时而变化颜 色,像八月的天气,才刮风就下雨,雨未停太阳已现,情绪变换快得令人捉摸不定。
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应该是不会无聊吧!
不,他不需要介意这桩买来的婚姻──是圆?是扁?她就像太子选的正妃一样,摆 好看的。想通了这一点,宋展鹏心里舒服极了,刚才脑子里莫名其妙掠过的一些念头, 如责任、义务、忠诚,压得他险险喘不过气来。
可能是因为她的纯洁,令他萌生呵护的心情,像个负责的丈夫。是的,一定是这样 的。
宋展鹏耸了耸肩,要娶个处女为妻,心底还真有那么点……良心不安。
宋展鹏目瞪口呆地打量眼前的女人,他的脸色明显是被激怒的样子,然而,很快地 他撇了撇嘴,把一脸的焦躁撇得无影无,仿佛不曾动过肝火,原本抿成一线的唇,渐 渐绽出一个饶富兴味的笑容,唯独那双眸子,不经意地露出寒光。
那双眸子在说:好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女人。
那笑容也变了样,抖落著:当心偷鸡不著蚀把米。
有一刻那么长的时间,程瑶浑身打起哆嗦,手脚冰冷麻痹,感觉总经理盯著她的眼 神很不可思议,仿佛燃著恨之入骨的人,毁不得吞噬了她,分尸了她。她惊栗地站立著 ,只能像个箭靶的红心,钉在射程里,随他高兴张满弓、拉紧弦,射她个万箭穿心。
男人的温柔,总在遇到拒绝后,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宋展鹏的求婚,左威豪的求欢,都在她说不的瞬间,由迷人的笑容急转直下,变成 杀人的嘴脸。
她对男人这种现实、自私的动物,望之生惧。
“嫌条件不够好?”
“是我不想把一生埋葬在钱坑里。”她能说她要嫁给爱吗?
爱,在多金、英俊、狂傲的男人字典里,是找不到的。
“不用你一生,我只要短短的一年,你生命里的一小片段。”他在商言商地说:“ 想想看,你有办法在一年之内几乎是不劳而获地赚到这笔钱吗?”
“这天底下有不劳而获的事?”程瑶尖声反问。
即使是出卖肉体的妓女,人后流尽多少泪水,又有谁知道?
“好,好,就算有点委屈你的……肚子,也用了点你的青春,但在利弊得失的比较 下,你是以小搏大,胜算有天那么大。”宋展鹏不很诚心地安抚她。
再怎么说,她得到的比失去的多出数倍,那些足以弥补她短暂的不悦,她有什么好 哇哇叫的!
这个女人漂亮、精明、又有演技,不当明星太可惜了。他想两人如果是好聚好散的 结局,他会不吝捧红她,当作是额外的小费。
“很可惜,我不赌博,甚至怨恨赌这个字眼。”她鸡蛋里挑骨头。
他使出撒手。“那想想你母亲好了,有了我的照顾,她可以安享晚年。”
“不要拿我的弱点做重点。”她人穷,志不穷。
“钱有什么不好?有钱也许能买到幸福,没钱,特别是像你这样负债累累的人生, 连幸福的边都沾不上。”他忍不住起身走走,排解不耐烦。
她文风不动地说:“我会是个精神上的富人。”
“这句话,我通常是……哈!哈!当笑话置之。”宋展鹏斗出了乐趣。“我向来 不爱说教,但是,对你这样食古不化、目光如豆、刚愎自用……”
程瑶好整以暇地打断他,“你这么嫌弃我,干嘛硬要娶我这块茅厕里的石头?”
迟疑了一下,他气虚地说:“因为我找不到第二个VIRGIN.”
“登报啊。”
“你真有本事把人逼疯。”他咋舌。
“我这是替你出主意,没有恶意的。”她眼神晶莹剔透。
“我可不想骇人听闻。”他一蹬,坐在办公桌上,与她的距离一下子缩到伸手可及 的范围,没意识到空气在异常地浮动著,自顾自地说:“更何况来者是不是处女,我怎 么辨识?”
程瑶牵动嘴角笑,带著一丝仓皇,不是因为他的话,是距离压迫到她的神经。
“佛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是那么善良的人,不会见死不救吧?”宋展 鹏顽皮地阿弥陀佛一声。
“我信基督。”她倔强地说。
“那更好,你要有基督的殉难精神,替天下人背十字架。”
“我不能答应你,是因为……因为我有男朋友。”
“我不怕公平竞争,更喜欢争夺的快感。”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她身上飘来淡雅 的清香,薄薄地,却也有薰人欲醉的诱惑。
“总经理……”她不依地叫道。
“不对,我都向你求婚了,你怎么还用这么生疏的称呼叫我?”他突然口干舌燥, 自自然然地拿起身边沾了她红口印的水杯,弄不懂自己为何刻意地衔著她的唇迹饮水, 神情有些恍惚地说:“要改口叫我展鹏,或是鹏,比较符合我们目前的关系。”
“拜托!”对他喝水的举动,她感到迷惘、不安。
她眼中闪烁著点点繁星,使他如同被鞭子猛地抽醒似的,回了神地说:“好了,我 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了解我,然后再谈婚事、合约。”
她避开他的注视,婉转地说:“你趁早另寻目标,别在我身上虚掷光阴。”
他眼底有种微醺的陶醉,像飘了一地的枫红,悠悠情深地说:“我怎么觉得你已经 改变了心意,现在就想嫁我了。”
受不了被人激将的个性,使她无畏地迎上他的目光,郑重地说:“作梦。”
“作梦也好,清醒也好,你今天四点下班后,等我。”
“做什么?”
“拍拖、吃饭啊,增进了解。”他摆好了一盘棋子,等她落子。
连续两天进出总经理办公室,而且每次时间都很长,出来后又没有公文贴出,这 一切就像未曾发生过的不正常,使得一楼的女职员们,交相接耳猜测。谜语就在这样口 耳相传下,由一楼开始攀升,传到层,都是这么说:程瑶飞上枝头了。
大伙儿为她感到兴奋、羡慕、骄傲,但没有嫉妒。
可是,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守口如瓶的嘴巴,使她们的快乐局限于想像的空间里。
四点钟,换班的时刻到了,两组播音小姐依日本式鞠躬的礼数异位,还没终结,宋 展鹏就翩然现身,那神情不像在稽核她们的效率,倒像是在等待什么。女孩中有他要的 人吗?大家了然于心。
一双双瞪大的眼睛,偷瞄著眼前的景象,总经理亦步亦趋地跟著交班的程瑶、谬以 婕的身后,好像深怕一个闪失,他要的,噗一声就消失了。
程瑶则是两只手像钳子似地抓著以婕的手臂不放,在柜台间游走,却怎么也闪避不 掉她们身后的苍蝇,直到每一个楼面都逛完了,她也有如孙悟空使尽全力翻了一万八千 里远的斛斗,结果还是落在如来佛的掌心上。
之后,在停车场警卫的注目礼下,程瑶坐进总经理座车的每个细节,不到一个时辰 ,已是路人皆知。
程瑶一脸平静得教人害怕,两眼直直地,像瞎子,对他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