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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的一生(11)



他拿命开玩笑似地和方向盘、煞车、油门、排挡,以及她过不去,沿路超车、闯红 灯,造成一连串的险象环生,却不自觉。

程瑶很害怕,怜悯的情绪膨胀得塞满了喉管,冲到了泪腺,化作不能遏止的潸潸水 流,从无声的饮泣到喘息急遽的呜咽,悲伤已是不能自己。

她突然感觉到,非常非常怕他从地球上消失,由她的身边不见了。

宋展鹏以为,她哭是因为怕死,原先的愤怒急转而下,只剩下冷漠、鄙夷。

车速慢慢缓了下来,她仍是哭,哭得他心里没来由的乱。女人的泪水,在以前,只 会令他生气、远离,现在不同了,他不忍心任由她哭下去,那么肝肠寸断的。

把车停在路边,他掏出手帕,语气轻柔如和风拂面,“瑶瑶,别哭了,再哭会变成 大花脸。”他总被她吃定,从第一次求婚遇挫就知道,她是他命中的克星,轮回的债主 ,注定要承受她的喜、怒、哀、乐,直到她接受他为止。

程瑶吸了吸鼻子,抬眼勾住他,坚定地说:“我愿意嫁给你。”

宋展鹏有些意外地说:“我现在并没有向你求婚,你这么说等于是在向我求婚哦! ” 他怨她早不说、晚不说,却在他出糗的耻辱记忆犹新时说,实在磨人心性!

“你可以拿乔拒绝,也可以欣然接受,而我只要你一个选择。”她不卑不亢地回答 .

“我想弄清楚是什么原因让你改变?”

“我不知道,你当我是一时冲口而出,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临时动议。”她只 能这样说,没敢碰刚才的泪痕,那么替他自戕时心疼的证据。

“等你明白了原因告诉我,我再答覆你,会不会过了时效?”他心底有股热切地想 要厘清混乱的渴望,包括他在等待什么?她的心吗?

他们谁也不去想──如果有一天,爱神的箭阴错阳差地射过来时,该如何是好?

“我的勇气,只有今晚”“她眼里已经有了悔意。

宋展鹏再次拿出钻戒,赶在她变心前问:“瑶瑶,你愿意嫁我吗?

“你……”程瑶怔忡地望著他。

“求婚是男人的权利,请你不要剥夺,点头就好。”他体贴地看著她。

“我愿意。”她任由他圈住她颤抖的食指。

“戴上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脱下,连洗澡也不行。”他霸道地说。

月光洒在车顶,像仙女祝福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金粉,洋溢喜气,虽然不是意料的 儿女情长,但,这么好的气氛,他不想提煞风景的合约。

他们违心地接受了祝福。

“别告诉我这是玻璃珠子,我没那么不识货。”第二天一上班,谬以婕的瞳孔就成 了放大镜,拉著她的左手打量。“因为它的光芒,割破了我的眼球表面,这就是钻石的 特性,我听人家说过,你可不能睁眼说瞎话,蒙我。”

程瑶笑了笑,“我没说它不是。”钻石也好,玻璃也好,没有经过爱情的一吻,在 她眼里,两者皆可抛;有了那吻痕,玻璃也有钻石的身价、璀璨。

“是定情物?还是订婚戒?”

她不避讳地说:“订婚。”至于情,在何方呢?

“要闪电结婚?”

她坦白地说:“这个问题,你可以上楼去问总经理。”

“都已经一只脚跨进了礼堂,还叫他总经理,那么生疏。害羞啊!”谬以婕促狭道 :“你该改口叫他展鹏、鹏,或是亲爱的、相公,就像你们打啵时那样顺口。”

“这是公司,不是花前月下。”她目光漾著森冷的寒意。

他们之间的交往,表面上看来也有像时下自由恋爱的过程,但骨子里却像是媒妁之 言,先讲好条件,再来段可有可无的拍拖,欺骗大家是因激起了火花而结婚,不让人看 见私下交易的真相。

“以后你做了老板娘,公司就等于你自己家一样,在家里叫老公亲爱的,谁敢说肉 麻两字?”谬以婕的歪理,动听得连黑狗听了都能漂出一身白毛。

“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我没嫁之前,就和你一样是个小播音员。”

谬以婕咿咿呀呀地揶揄道:“人在庙里,心还俗,敲个什么钟啊!”

内线电话亮起红灯,停止两人的针锋相对。“喂,询问台,是,总经理。”谬以婕 谦卑地双手捧著听筒,打诨道:“皇后娘娘,皇上向您请安来了。”

程瑶表情寻常地接过电话。“喂,是我,现在?好吧,等她来了,我就上去。”

“又要蒙皇帝宠召?”谬以婕万分欣羡地说:“什么和尚尼姑!我看你根本是暂借 庙堂的武则天。”

“以婕,你还是省下些损我的口沫,保存战斗力,以便应付待会的大战。”

“什么大战?”

“惊天地、泣鬼神的四行仓库保卫战。”她指著怒气冲冲走来代班的宋芸芸。

谬以婕爆笑道:“她看起来的确像……日本人,传统的迷你种。”

程瑶颇有同感。

宋芸芸一百四十八公分的身高,若不是今年面包鞋当道,去掉鞋跟,从背后看来 倒像个小学五、六年级的女生,而从前面端祥,单眼皮给了人很东洋的感觉;和她的哥 哥一百八十公分的壮硕,鹰隼的双眼,完全不一样。

他们是兄妹吗?这是宋芸芸说出身分后,公司里每个人的第一个反应──怀疑,不 过,宋展鹏没有否认芸芸的宋姓,说只要看过阿诺史瓦辛格的龙兄鼠弟,就知道遗传是 怎么回事。

一见到程瑶,宋芸芸心中的无名火冒了出来。“妲己迷倒纣王,荒废朝纲,走上亡 国末路,唉!希望大哥能引以为戒,小心狐狸精的祸害。”

程瑶一声惊呼,“芸芸,你裙子后面有脏东西,我帮你看看是什么?”

“是什么?”宋芸芸紧张兮兮地猛向后探首,脖子都快扭断了。

“原来是狐狸尾巴没收好。”程瑶一鸣惊人。

这可气坏了宋芸芸,笑破了谬以婕和耳朵尖的姊妹们的肚皮,而程瑶此刻已不慌不 忙地离开她点起火药引线的战场。

程瑶习惯了把上十六楼见宋展鹏的路程,当成锻炼脚力的健行活动,在爬楼梯的时 间里,她可以将心情关进厚达一公尺的保险箱里,设定连电脑也解不开的密码程式,才 能平稳地去见他那张勾魂慑魄的脸,躲避色不迷人、人自迷的烦恼。

男人也能牵引女人的色心,宋展鹏就是这样的男人。

一进办公室,他没有昔日多情的言语,就这么用手比了个手势,唤她过去。

这就是得到前、得到后的差别待遇?程瑶无语问苍天。

“我临时决定明天去趟日本,要两个星期才回来,所以,请你现在过目一下这份结 婚契约书,如果没有疑问,我希望你能在这里签名。”

“等你回来再谈,不行吗?”程瑶不想昨天戴戒指,今天就画清楚河汉界。

宋展鹏唇边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时间不是我的问题,是你。”

“我?”程瑶一言九鼎的个性,宋展鹏显然是半信半疑。

“我不想你在这段我不在的期间产生毁婚的念头,我怕失去……”他舌头打结了, 努力了半天,仍然是……

你,如此一个简单、普及的称谓,他居然开不了口,怎么会在一面对她时就什么都变复杂了?连说话、思想、动作,无一不是谨慎再谨慎地推敲过。

她微些失望他没有句点的下文,于是,赌气、草率地签了名。

“这内容……”

“我相信你,不会亏待我的权利。”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他的现实,像铁蹄踩碎了她的心脏,溅起的血花壮观如喷涌的泉水,疼痛不止。

如果说结婚是一种企图,像是一个人寂寞,想过两个人的日子;像是父母太唠叨 ,希望换个生活方式;像是找到了张长期饭票;像是有了结婚最爱的理由,与所爱的人 天长地久;也像是结婚最坏的开始,为肚子里孩子的找个父亲……不胜枚举的企图,她却不属于其中的任一种,她的婚姻是她用错了同情心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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