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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落西山时,神情讪然且凝重的容翼回来了。
「阿翼,你真的杀人了?」一进门,甄平安劈头就揪住他的衣襟问。
「谁说的?」
「福伯。」
瞪了面露干笑的福伯一眼,他拨开小嫂子的手,不发一言。
没想到消息走漏得这么迅速,看来他有这个必要当面跟邬棻说一声,省得她又小心小眼、小鼻子的乱想一通。
「爷叔、爷叔,别走太快,我们有话要问问你哪!」澄平的呼喊只比他的娘迟了几个眨眼时间。
斜睨着两个疾步想追上他的矮腿娃儿,容翼冷哼着气,不自觉的加快脚步,轻易便甩开他们。
虽然错过这次机会,但他会想到办法的,此刻的首要任务是他得说服邬棻别疑神疑鬼,最重要的是,别怀疑他的决心。
眼角瞥见双手搭在身后,一派悠闲的容柯,他没被他的从容不迫所骗,下意识的想避开他。
「阿弟,停步。」
「我有急事,你想说什么?」
「人呢?」
「人?」容翼装傻。
「何国臣呀,你不是去杀他?」
见苗头不对,福伯早就溜了,容翼找不到他来瞪,只好将眼刀砍向不知死活的容柯。
「别再问了。」
「怎么了?你……」
「哼!」容翼的脸色更难看了。
原以为他的动作极快,铁定能将人逮个正着,谁知道何国臣果真是老奸巨猾,也不知道为何晓得自己要去找他算账,当他赶到他住的地方时扑了个空,那儿已是人去楼空了。
「铩羽而归?唉!早该猜到的。」他心里确实是有那么些微的失望。
如果阿弟能一举杀了何国臣,甭说孙别稔夫妇会感激不尽,就连阿棻也会对他另眼相看,那往后的发展可就无可限量了。至少若两人没这缘分,她也应该不会再刁难他去挖那些死人骨头,怎料世事难料,天不从人愿!
想到消息竟走漏得这么快,容翼没时间理会哥哥的长吁短叹,几乎是用跑的冲向偏厅的侧廊,心里想的、念的全都是邬棻。
站在她的房门前,他的手才举起门就开了,速度快得彷佛她就等在门边。
「你……」瞧见他的神情,她彷佛从云端跌落在地,灿灿笑颜在瞬间消失无踪:「失败了?」
失败这两个字对他而言,简直像新的名词,以他的性子怎可能接受失败的结局,但是自从遇到她之后,他竟接二连三的尝到败果,怎么甩都甩不掉。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静默着,邬棻没吭气,但水气逐渐泛上她悲凄未褪的杏眸。
「哎呀,妳先别穷担心,那姓何的只是失踪,我谅他也躲不了几天,所以……这,呃,这还不算是失败。」
「不算?」
「对。我迟早会将他给逮到!」这是起誓,也是容翼对自己,更是对她的承诺。
只可惜失眠尽一夜的她完全听不入耳。
是谁说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现在的她就是活生生的写照,稍早听到院子里沸沸扬扬的耳语,对他的行径她是既感动又坐立难安,激荡的心情梗在喉头,一切就只待他成功回归,实践他曾允诺过的诺言。
「你……一切有你是不?」噙着泪,那种椎心的恐惧又窜出来啃蚀她的心。
再怎么粗莽,他也听出她口气中的指控。
「邬棻,我真的没料到他的动作竟这么快,明明事前半点风声都没走漏,连我都是临时起意……」
「别说了!」
「妳……」
「你斗不过何国臣。」
「我斗不过他?」
「连你也斗不过何国臣,他这次是逃到哪儿去了?」嘴里喃声呓语,略带慌乱的眼神东张西望,骇怕的模样叫人心疼又心焦不已。
她未免太瞧不起他了吧?
胸口猛地呕起气,可是眼看泪水狂迸的她情绪已然飘扬且开始呈现慌乱,容翼抑下受损的自尊,一心只想将不安的她安抚下来。
「妳别再逃了,也别怕,何国臣再厉害又如何?这儿是我的地盘。」
「我不想听。」
「可是……」她不想听,但是他一定得跟她解释清楚呀。「今天真的是算他命大,但我跟妳保证,我一定会将他逮回来。」
又是保证?!
邬棻飙怒,「不用了。」
「什么?」
「你的保证能信吗?」
「妳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要你滚开,别再来烦我。」
又叫他滚?
听进她像是自心底发出的嘶吼,再一次毫不留情的驱离他,容翼的心很受伤。如今的他们已不如以往那般单纯了,他已将她搁在心里了,而既然将她的喜怒哀乐都放在心里感同身受,那她的疏离举止更令他倍感难堪,尤其是向来冷然的她竟像是失了神智股地对他吼叫。
东奔西跑却徒劳无功的他已经够郁抑了,再让他听到她对他失了信心,这叫他怎吞得下涌现在喉头的那份酸涩?
「妳先静下来听我说。」他捺着性子再解释,这个节骨眼下,他不能发飙,先稳住她才是重点。
但邬棻却完全铁了心,「不听。」
「妳一定要听我说,我保证绝不让他有机会再……邬棻?9见她听了他的话后竟发了狂似的猛摇头,瘦削的身子微弓,那止不住且显而易见的颤抖笼罩她全身,心一凛,他上前攫住她的肩头,想制住她越来越激烈的反应。
「不要碰我!」
容翼即使听进她这声尖叫,仍无法抑住自己不去护卫她的举动,伴随着她凄厉的吼叫,一声清脆的「啪」声扬起,回声响透九天云霄。
霎时,世间万物在这一刻停顿。
赶走七嘴八舌的双生子,甄平安硬是将怔楞的邬棻扯进房里,可是澄平跟澄净哪是这么随随便便即可打发掉的呀。
滑溜的童瞳四目相视,不约而同的跑向窗前,用力的将窗扇拉开,互挤着探进上半身。
「你们这两个小子,是存心找皮痛不成?」
「我们也关心棻姨呀!棻姨,妳好大胆子,竟然敢打爷叔?」先给了娘亲甜甜一笑,便直接切入重点。
隐约听进澄平啧声不断的惊叹,已逐渐凝神聚气的邬棻不觉身子微微一抽。
她真的打了他一巴掌?
「棻姨,妳的手疼吗?」澄净的语气里有着满满的舍不得。
那么用力的一声「啪」呢!
一心护姨的他只关切心爱的棻姨有没有受伤,至于被掴了一记耳光的爷叔,他小嘴角微微往下撇。谁叫他擅自作主去搂抱棻姨,没瞧见她正在闹性子吗?
她真的打了他一巴掌!
下意识的抚着隐隐作痛的右手,邬棻完全回过神来了。
疼,很疼,她的手都疼成这样,那……他呢?再怎么气愤难平、万般恐惧啮心,她也不该动手,这次是她失态了。
「平安,我……」对他,她真的是有着满满的歉意。
「别在意,阿翼那人皮粗肉厚,别忘了他还留着一把大胡子哩,对他而言,妳那花拳绣腿算不了什么。」虽然是安慰话,但甄平安越说越觉得心虚。
她曾听娘聊过,姑娘家纤弱的掌力掴到一个大男人脸上,伤不到身,却会伤心,方才她看见他的脸色好恐怖,她这辈子都还没见过谁的脸可以铁青成这样。但他什么话都没有说,甚至连瞪都没有瞪向阿棻,就这么凛着怒火冲出去了。
对应着娘曾说过的话,嗯,很准!
「娘,话不能这么说呀,从以前到现在,还没几个人敢在爷叔面前挥拳头哩。」澄平跳出来为爷叔仗义直言。
「棻姨又没在爷叔面前挥拳头。」
「怎会没有?净,你明明就瞧见棻姨掴了爷叔……」
「那是掴,不是挥拳头。」
「一样是拿手打人。」
「拳头是弓起,巴掌是五指横张,这其中有着大大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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