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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炕上,身上盖了条补了又补的薄被子,放眼望去,家徒四壁,都是土色,房门上挂了半截破布权充帘子,寒碜得很。
原主的大伯父作主要把她嫁给年过三十的打铁匠做续弦,已收了对方二两银子当聘礼,原主死活不嫁,这才撞墙,而这么一撞就给撞死了,若她没穿来,估计这时候金家就在办丧事了。
身子无法动弹时不觉得饿,如今醒来了,饥饿的感觉分外明显,胃好似都打结了,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娘再进来。
都已经过了一小时有了吧?难道去弄肉的意思不是去煮肉,而是出去买肉了?不对啊,会说:“弄”这个字,分明是要去设法的意思,就是说,这个家没钱买肉。
金桐蕊是个急性子,没法再等了,反正她已经醒了,索性出去看看,她也要认识认识她穿来的这个世界是何模样。
外间屋里,奉莲娘正眼巴巴的望着大门,见女儿扶着墙出来,连忙过去扶她。“哎呀!闺女,你怎么不在房里躺着,出来做什么?”
金桐蕊让她娘扶着坐下。“娘,您不是要做饭给我吃吗?我等了许久才出来看看。”
奉莲娘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你再等等,你爹去你大伯父家借肉了,我让他跑着去,很快就回来了。”
金桐蕊想着,原主的爹金大秀就是病了才不能下田,所以家里一日比一日不好过,这会儿怎么还让病人跑呢?
她如今也不指望肉了,只道:“娘,我饿得不行,您做碗米粥给我顶着先吧。”
奉莲娘忙道:“米粥早做好了,只要热一热就行了,你等等啊,很快!”
这回果然很快,奉莲娘进去厨房片刻便端了一碗温热的米粥出来。
金桐蕊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她很快地吃了几口,接着抬头看了奉莲娘一眼。
不简单,只不过是米粥还能做得这样难吃也是一门功夫了,看来她娘的厨艺不及格啊。
不过现在不是挑剔的时候,她得先吃饱了,有力气说话和走路再说。
她把一碗难吃的米粥吃得干干净净。“娘,我还要一碗。”
奉莲娘见闺女不但醒了,还胃口大开,高兴地直道:“好好,娘再去给你盛一碗!”
金桐蕊足足吃了四碗米粥这才有饱足的感觉,夏天热,她吃热粥,出了一身汗,不过整个人倒是精神了许多。
这时,一家之主金大秀终于回来了,可灰溜溜的两手空空,还一副蔫儿的模样,看也知道他没借到肉。
金桐蕊看着她这一世的爹,外型跟她老爸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老爸高大健硕,都会固定运动,体格维持得不错,又因为常年待在厨房,所以皮肤白皙,任谁看了都会说他是熟龄酷哥,这些年对他有意思的女人不在少数,他都不为所动,遭遇一次狠狠的背叛,他不敢再碰感情了。
反观眼前的金大秀,高高瘦瘦像根竹竿似的,常年下田,肌肤黑红,算来才刚要四十,但脸上却刻着深深浅浅的皱纹,又穿一身枯黄色缝着补丁的粗布衣裳,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多了。
金大秀眼眶微红,摸了摸女儿的头,勉强笑道:“爹没用,没借到肉,我们家闺女只好再忍忍了,爹再另外想法子,一定让你吃着肉。”
堂堂大男人笑得比哭还难看,金桐蕊听了难受,顿时怪起自己来。
真是的,她没事说要吃肉干么呢?
她连忙对金大秀展颜一笑,拉着他的手道:“爹,我吃了四碗米粥,饱得很,不用想法子了,您跑了许久肯定是累了,快坐下歇歇吧。”
“哎,好。”金大秀应了声,坐了下来。
金桐蕊连忙倒了杯水给他喝,他也咕噜咕噜地喝完了,只是眉头仍然紧锁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奉莲娘看着丈夫垂头丧气的样子,叹了口气。“大伯说什么了?是不是又说得极为难听?”
见父亲欲言又止,金桐蕊鼓励地道:“没事的爹,您就说吧,这样我和娘也才有个底。”
金大秀这才缓缓说道:“大哥说那张广知道点点撞墙寻短的事了,直说晦气,要大哥把聘金还回去,还说他修葺了房子,又置办了新房,要大哥倒赔他一两银子,大哥让我出那一两银子,又说下回再帮点点谈好亲事,若点点不乖乖嫁过去,有我们好受的,他肯定要把咱们一家都逐出金家宗族,让咱们在村里没法抬头做人。”
奉莲娘立刻发愁了。“一两银子?咱们哪里有一两银子?”
金桐蕊又好气又好笑,她这对父母怎么这么老实巴交?那什么狗屁大伯父说的话是金科玉律不成,干么听他的?
“爹、娘,亲事是大伯父自作主张去跟那张广谈的,聘金也是大伯父收的,那一两银子要赔也是大伯父的事,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了,眼下咱们就是没有一两银子,大伯父能把咱们卖了不成?大伯父说的话不理会便是,连想都不必去想,不值一提。”
金大秀、奉莲娘从未听过这番理论,顿时目瞪口呆。
突地,房里突然传出抚掌喝采的声音,跟着,一道慷慨激昂的声音说道——
“姊说的对,姊说的太对了!就是爹娘好欺负,大伯父才净是欺负咱们家,他们天天白面白米还有肉,咱们就吃糠喝稀粥,这就罢了,如今还要把姊给卖了,爹娘若是还心疼姊,就得硬气些,莫再被大伯父和祖母拿捏了!”
金桐蕊知道那是原主的弟弟金桐树,他多年前被人打断了双腿,不良于行,出入都靠金大秀或抱或背。
看来她这个弟弟对那狗屁大伯父也是积怨很深呐!
这金家共有兄弟四人,原主的爹排行老四,金老爹已经不在了,金老娘聂氏跟老大金大山一块儿住,聂氏偏心老大,金大山便以长兄如父自居,分家的时候,独占了一半良田,另一半位置较不好的田则分给了三个弟弟—— 金大明、金大水、金大秀,并规定三人每月要缴两百文钱当作奉养母亲的孝心,实则都进了他的口袋。
老二金大明向来好吃懒做、贪杯爱赌,分到的微薄田地早就卖了,他每每喝了酒就耍酒疯,日夜在赌坊里混迹,金大山怕连累到自己,也不要他付那两百文了,让他别有事来烦自己就行。
老三金大水是个读书人,一心想考功名,从年轻考到如今都中壮年了,还在作科举梦,他租了间破屋子,把自己名下的田租赁出去,每个月就靠少少的田租过活,他早读书读得走火入魔,整天关在屋子里,对自家人发生了什么事完全漠不关心,金大山怕将来要给他收尸,因此也不去要那两百文钱孝亲费。
所以了,只有排行老四的金大秀最可欺,不但老实又能下田,且孩子都大了,每个月的两百文钱一次都不能少,金大山一定会登门来要。
这几个月金大秀病了,病因不明,在田里常会呼吸急促,跟着便莫名昏倒,有一次还撞到了头,昏了两日,这可把奉莲娘给吓坏了,死命拦着不让他再去田里。
既然无法种田,孝亲费自然是缴不出来,于是金大山又打着长兄如父的旗帜,作主了原主的婚事,贪图的就是那聘金。
金大山明知道弟弟家里连月来都三餐不济,也没银子请大夫看病,不但视而不见,还把十多岁的亲侄女嫁给三十多岁的铁匠做续弦,奉莲娘几次上门求聂氏作主,聂氏都站在大儿子那边,还指责金大秀的不是,说他装病不肯奉养她、目无兄长、大逆不道等等,说原主若不肯嫁就是眼里没有长辈,要让邻里公审,要把她沉塘,十分不可理喻。
第一章 梦里拜了神龟厨祖为师(2)
更新时间:2017-08-31 11:00:03 字数:4835
“畜生!人渣!”
金桐蕊想到这里蓦然拍桌而起,这举动把金大秀、奉莲娘都吓了好大一跳,也不知道她这是在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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