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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里(23)
作者:东以野 阅读记录
处于戒备状态的身体放松下来,麦穗挪动臀部,将背靠在沙发上,循循善诱道:“你对他印象很差?”
提起谢冯笙,虞筝有一箩筐的话吐槽,忘了麦穗的身份,倒苦水般倾诉:“家世显赫,身材长相看上去都不错,但是我下不了手,不敢赌,我可是天蝎座啊!”
这跟星座有什么关系。
狐狸眼中满是疑惑,麦穗偏头看过去,表情茫然。
“小麦姐姐,你好漂亮。”虞筝凑过来,眼眸停在她下颌位置,自下而上仰视她。
麦穗很不自在:“你还没说,天蝎座是什么意思。”
说着,趁机抬手,将快要趴到自己身上的虞筝推开。
“看新闻你比谢冯笙小五岁诶,怎么能他一样老成,连星座都不知道。”
虞筝是家中独女,掌上明珠,自幼被捧在手心里,就连传言中与谢家的绯闻,都不是为了家族发展选择联姻,而是因为虞父虞母觉得,只有最好的,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虞家虽比不上谢家,但也算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虞筝嫁过去,一定不会受委屈。
只是不等家长撮合,主角先一步摇头反对,更是扬言如果真要让自己跟谢冯笙在一起,就要收拾东西搬出去住。
当初,虞家父母只以为女儿在置气,为着他们肆意安排,但谢冯笙实在优秀,万一见到了,两人能够有那么一丁点的触动,也算一桩良缘,于是便安排了一场相亲。
不成想,虞筝真的离家出走了,谢冯笙也并未听从谢际中的安排准时赴约。
只命荣叔备上一份厚礼,送到了虞家,当作公务繁忙无法到场的赔罪礼。
虞父僵硬笑着,不敢不收下,否则显得他们不识抬举,更不敢说女儿听闻相亲离家出走,只能心急如焚陪荣叔喝过茶水,规规矩矩将人送出去,这才联络人脉找寻下落。
近一周的时间,虞家动用关系仍旧未能将虞筝找到,这消息终究还是穿到谢冯笙耳朵里。
不过半天功夫,黑色迈巴赫载着虞筝驶回虞家别墅。
据回忆,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经此一遭,多少会生出些许暧昧情愫。旁人不知道,虞筝因此更加惧怕这位玉面修罗。
犹记那一日,她正舒舒服服趴在乡间民宿的床上,用新创建的游戏账号打游戏,房门被人砰砰敲响。
她一心二用爬起来,磨磨蹭蹭过去开门。
等到看清来人的脸,虞筝吓得手机都扔出去了。
终日在人前端着笑的男人罕见木着一张脸,看向她时眼神冷寂,宛如在看死物。
虞筝吓得磕磕绊绊问:“你,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父母在找你,知道吗?”
她点头,颤声回答:“我,我会很快回去的。”
男人抬起左臂,拉起一小截衣袖,看了眼时间,冷漠下达命令:“现在是十点过五分,十点半准时出发,我去客厅等着。”
虞筝点头如捣蒜:“我很快!”
讲述完这段半年前的往事,虞筝极其夸张地双手环臂,做出抖落鸡皮疙瘩的模样:“现在回想起那张黑得快要滴水的脸,都会立马没感觉,你能懂吧?”
懂什么?
麦穗眸光微敛,表情怔愣,反应迟钝。
看上去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虞筝轻啧一声,只当她单纯:“跟你讲,根据我多年来总结的经验,个子太高的都……”
修长冷白的食指伸到麦穗眼前,似钟摆有规律地左右晃动两下。
意思明确,“不行”。
不能够理解从星座跳跃至此的心路历程,麦穗勉强跟上她的脑回路,“这……有什么科学依据吗?”
“几年前的新闻就报道过你是知名学府的高材生,怎么连这么基本的生物知识都不记得呢?”虞筝眼睑垂低,小声贴心提醒,“顶端优势。”
“……”
一时间,麦穗仿佛行走于迷茫雨雾中的旅人,路旁一棵大树晃动枝条,示意可以躲雨。
信以为真,她走过去,转眼便被一道惊雷闪电劈中,惹得满身焦黑。
麦穗闭了闭眼,不欲多言。
谁知虞筝难得找到倾诉者,正意兴盎然,喋喋不休与她说小话:“顶端优势你还记得吧,抑制侧苗生长!谢冯笙的身高目测要在一米九往上,这得抑制成什么样?!”
“你这种想法……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当然有,他那么大年纪,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也没传出过花边新闻,除了身体缺陷,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语气渐弱,虞筝注视着麦穗脸上一言难尽和表情,终于意识到自己选错了吐槽对象,赶忙打补丁:“其实也还好,只要没有强烈的世俗欲望,那张脸还是足够养眼的。”
刻板印象根深蒂固,再多解释都显得无意义,麦穗随意敷衍过去,正合虞筝想要跳过话题的心意。
心中疑惑之思作祟,她咬了咬唇,问道:“跟他在一起,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麦穗端起方才放在矮桌上的高脚杯,浅浅抿一口红酒。
“他心思那么重,又有手段,假如有一些非分之想,你怎么可能有机会逃跑。”
虞筝捧着端来的盘子,咬一口甜点等待她回答。
意料之外,得到长久的沉默。
她抬睫望去,见麦穗下颌仰起,颈部曲线流畅,看向她身后的方向。
“怎么了?”虞筝不甚在意,将最后一口甜点送入口中,慵懒回头。
而后猛地站起身,活像一只受到突如其来外界刺激的刺猬。
“你你你……你怎么来了。”虞筝竟被他吓成了小结巴,咽了咽口水,不自信地问。
谢冯笙今日穿得正式,黑色暗纹燕尾服,内搭衬衫,无一不是由意大利设计师手工缝制而成。
甚至包括脚下踩着的那双红底皮鞋,亦由知名匠人亲自打造。
他虽笑着,语气却冰冷:“我如果不来,还不知道你在这里散播谣言。”
“没有没有!”虞筝摇头摆手,耳垂上坠着的长流苏银链条与动作同频摇晃,“我突然想起来还有朋友在那边等着,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脚底抹油,虞筝不忘端上自己拿过来的甜点盘,逃也似地奔入人群。
“她说话一向不着调,你别放在心上。”谢冯笙长腿一跨,于麦穗左侧落座。
明明两人来前的路上还在冷战,虽说是麦穗单方面的,他如此不放在心上,状似无事发生过来攀谈,让她隐有不爽。
可麦穗想起岑淮颂的话,以及那句“永世赌徒”的评价,这隐隐泛滥的酸又被压了下去,变成流淌的水,流向四肢百骸。
她沉吟良久,才说:“她说的,应该不会全错吧。”
“麦穗。”谢冯笙幽幽喊她,“不要从别人口中了解我。”
这话是什么意思?
麦穗不懂,亦不想深究其理。
跟在谢冯笙这样的人身边,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自讨苦吃。
无论他说什么,只附和点头便是。
并肩而坐郎当许久,面对合作伙伴侃侃而谈的两人,好似被不知从何而来的仙人施下禁语术,不约而同保持缄默。
宽敞会客厅内,应约前来的宾客愈来愈多,心照不宣忽视他们所在的这一隅天地。
并非不好奇,而是不敢探究,一丝一毫的相关想法都不敢露。
毕竟,无人不知谢先生最注重隐私与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