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何年致此生(68)
作者:珩一笑 阅读记录
哪怕是一周连着吃食堂五毛钱一个的馒头充饥,也没用。
她踮脚,将箱子搬下来,拿出几个小玻璃瓶,如数家珍地摆开给他看。
里面都是金豆子。
“全是我大,大学攒的。”
那会儿辛辛苦苦兼职赚了钱,不敢炒股、买基金,或者投资。受他的启发,每个月囤一两颗金豆子,反正保值。
不知不觉,就存了这么多。
陈致略惊讶地扬眉,“我的希希这么能干吗?”
“这也不,不值多少。”
“许老板比我想象中的富啊。”他握着她的腰,开玩笑道,“要不我把公司交给杨靖宇,你养我好了。”
许年笑着推他的脸,“软饭吃,吃上瘾了你。”
“大丈夫能屈能伸。”
她不跟他贫嘴,准备换衣服,却见他还是那个姿势坐着。
“你不,不出去吗?”
他理所当然:“又不是没看过。”
晚上是意乱情迷,半推半就,现在白天的清醒状态下,她可没那么厚的脸皮,动手驱逐他。
陈致一攥,一拽,她猝不及防,被拽倒在床上。他身手灵活,翻身压住她,坏心眼地挠她腰窝的痒。
她咯咯笑出声,拼命躲闪,“啊,你好烦,别,别挠了。”
他低头吻她的脖子、锁骨。
两个人在被窝里翻搅好一阵,被子几乎掉下床。
许年脸通红,头发凌乱地起身,“嘭”的一声,把陈致拦到房间外。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睡衣,领口歪斜,一半滑到肩头,露出小半幅丘壑起伏。
真是烦死了。她暗暗骂道。
等两个人收拾齐整出门,已过九点。
雾也散了,即将升起太阳。
陈致将车停在叔母家楼下。
叔叔去世后,许年替叔母租了套电梯房,一是老房子爬楼梯上下不方便,二是那个地方给她留下的记忆实在不堪,帮她搬了家。
这套小区位置较偏,环境清幽,周围配套设施也齐全,适合叔母这样的无业中老年人居住。
他打开后备箱,拎出几箱年货。
她在一旁和他讲,就说他是一般的生意人,具体资产、收入不要详说。
“她要是怕我坑蒙你的怎么办?”
“你随,随机发挥吧,总之,我不想让,让他们知道太多。”
叔母说,她孝顺的底下,藏了八百个心眼。
属实是被坑怕了。
许凌从她开店起,找她借了几次钱,金额还不小,从几千到几万不等。她说她开店,又不是开印钞厂,要钱没有。
但她也补贴过叔母几次,还有一回被她逮到,叔母前脚刚收,后脚就转给许凌了。
反正,她不能将自己的经济情况对他们如实以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么,他应下。
叔母来开门,见到许年身边的年轻男人,惊诧道:“希希,这是?”
她坦然介绍道:“我男朋友。”
临时决定,还没来得及和她通气。
“叔母,新年大吉。”陈致将东西递过去,“我叫陈致,您随意称呼。”
“那……小陈?”
叔母忙迎他们进屋,拉住许年,低声问:“希希,你不会是随便找了个男人,免得我唠叨你吧?”
她无奈道:“您想,想多了。”
这把年纪,身体不好,没什么娱乐活动,看电视剧是一桩,思维发散,居然往那么狗血的方向想。
“这才多久,你上哪儿找的?他多大了?看他条件这么好,按理不是早该谈婚论嫁了嘛?”
“我高,高中同学,前段时间联,联系上的。”
许年不想解释太多,随口敷衍过去。
叔母叫许凌沏茶,又招呼陈致吃水果、零食。
许凌倒来两杯,放到陈致面前时毕恭毕敬地说:“姐夫,喝茶。”
许年说:“你喊,喊什么呢。”
“你这都把人往家里领了,不就是打算结婚了嘛,我叫一声姐夫也没错咯。”
“平时也,也没听你喊我姐。”
“人家是客人,那我不得客气点,跟你有什么好客气的。”
许年懒得跟他扯。
陈致低头啜着茶,低廉的茶叶,入口涩,口感单一。他但笑不语,似是很满意这个称呼。
许年悄悄戳他一下,暗示他别蹬鼻子上脸。
他笑眼回看她,像在说:你弟弟挺上道。
叔母见他们眉来眼去,不似作伪的样子,心里疑虑消了大半。
许凌在一旁坐下,从果盘里抓来一把炒香的花生,边剥边问:“姐夫,你莫不是高中就看上许年了?”
陈致笑笑,说:“算是吧。”
“不至于吧?”许凌咋舌,桌上的花生衣都被吹起来了,“看上她什么啊?因为她成绩好?”
陈致顺着他的话说:“是啊,我成绩可差了,许年教了我很多。”
“但姐夫你长了一副……嗯,学霸脸。”
学不学霸的,许凌这么个学渣也分辨不出来,就是看他一身穿扮、气度,不差钱是肯定的了,于是上赶着恭维讨好。
许年看出他心思,说:“许凌,你得了,别想这,这些歪门邪道的。”
许凌“嘁”了声,又说:“诶,我高中就觉得你早恋,你还嘴硬,装好学生。”
“胡,胡说什么呢。”
陈致倒是饶有兴致:“什么早恋?”
“就看她跟一个男生走得挺近的吧,那男生送她回家,被我碰到了,结果她打死不承认。”
“是吗?”
“姐夫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是你呢。”
“是我吗?”陈致瞥向许年,反问,“嗯?”
这人还明知故问。
她故意说:“当,当然不是你,高中我和你又,又不熟。”
“除了我,还能有谁?”
许凌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哟,真是人不可貌相,许年,没想到你以前还挺渣。”
叔母叫许年去厨房帮她打下手。
陈致起身说:“叔母,我帮您吧。”
“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干活。”叔母压压手,示意他坐下,又对许凌说,“你好好招待客人,别瞎说八道。”
果不其然,厨房门一拉,叔母就有话说。
“希希,你们是高中同学的话,那你应该比较了解他。”
她点头。
“他人怎么样?家庭条件呢?关键是,对你怎么样?”
“都很好。”
“所以,你们是朝着结婚去的?”
“我们还,还没想那么远。我喜欢他,才,才跟他在一起,顺其自然吧。”
叔母急道:“傻孩子,你们俩也不小了,早点稳定下来,要个孩子,对你俩都好,尤其是你,早生早恢复。”
许年有些头痛,无论她有没有男朋友,叔母总归有念叨她的说辞的。
“您别,别操这么多心,您就安心养老,这是我,我自己的人生,我心里有,有数。”
她性格的缘故,即使是这样顶撞的话,也说得温言细语的,但又透着强硬,不容置喙的意味。
就像包着糖衣的石头,磕不动的。
叔母脸上浮现怔愣,尴尬,然后是悲哀。
她不作声了。
不是亲生母亲,到底没有话语权。怪得着谁呢,这十数年,也没让许年感受过母亲的温暖与体贴。
许年择着菜叶,说:“您对我有,有养育之恩,您放心,我不会丢下您不,不管。”
叔母叹气:“是,你从小就很有自己的想法,不管是学习、生活,还是工作,都是靠自己,我们没帮过你什么,你这样也情有可原。”
从许年的角度看,他们一家对她的伤害,大得无可逆转,剜心般的伤好后,难免留下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