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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年致此生(50)
作者:珩一笑 阅读记录
唇上、舌根,似乎还残留着酥麻的感觉。
最最扰心的,是那一声声“好喜欢你”。
……
许年见陈致没有醒的迹象,怕他受凉,欲回房间拿毛毯。
刚一起身,腰被人从背后环住。
他的脸贴着她的后腰,嗓音喑哑低沉,倦意浓重:“希希,别走。”
第36章 35.大雪
许年分不清, 此时此刻的陈致,意识到底清不清醒。
但她的脚步的确立即停住了。
她像是裂隙,穿堂风自由穿梭, 他伸臂,将她弥合, 大风、冰雹、霜雪,皆被阻挡在外。
许年垂眸,拍了拍他,“我, 我没有要走。”
带了几分不自觉的哄的意味。
力道松了, 她拉开他的手, 转过身。
陈致掀开眼皮,仰视着她,眼底浮着一层本不该属于他的……脆弱。
脆弱、软肋, 是有罪的——对于一个强者来说——若没有彼此, 他们都应当如此。
可惜,在无法自抑感情的时候, 这注定就只会是一种假设。
许年说:“你先把,把面吃了, 待会去房,房间睡。”
他清了下嗓,再开口,声音清了点:“好。”
“我,我去收拾客房。”
“不用麻烦了。”他端起碗,面有些坨了, “我就是来看你一眼,待会儿就走。”
她看了一眼窗外, “雪还,还在下,开车不,不安全。”
话说到这份上,不能再听不懂她的意思了。
陈致笑了下,告诫她:“女生独居,不要随便让男人留宿。”
许年轻声说:“你会,会对我怎么样吗?”
他定定地看她几秒,说:“不会。”
仿佛那年,他问她,不怕被拐卖吗,她说他又不缺钱。
她不是毫无戒心,只是对他有独特信任。他同时也知道,得到她这种信任的人,寥寥无几。
他埋头吃面。
味道的记忆往往难于声音、图像,但又最容易勾起回忆、情感。
初吻那天过后,她频繁出入他家。两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有意思,包括繁琐的做饭。番茄鸡蛋面是他跟她学的第一道菜。他做过很多次,无论分手前,分手后,却怎么都没有她做的味道。
刚到日本时,吃不惯,也吃不饱,后来回国,胃不舒服,失眠,总会想起她做的食物。
又或许,仅仅是想念那些,对视一眼都会想亲吻她的日子。
微微热气,蒸得他几欲落泪。
许年这时才看手机,发现不久前,有两个他的未接电话,正好是救护车来的时间。
难怪他会那样以为。
也不知道王太太情况怎么样。
她起身,走到窗边。
雪落无声,偶尔刮起一阵风,雪霎时乱了,四下飘散,漂亮得像梨花瓣。积雪像巨大的毛绒垫,罩盖整个世界。
阳溪许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外冷内热的温差,使得窗玻璃上凝起一层水雾。
许年划拉出三个大写英文字母。
身后有脚步声,她没回头,问:“你微信名,什,什么意思?”
“猜猜?”
不就是26字母的最后三位,怎么猜?
陈致手撑在一边,眼睛含笑,“猜出来,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她略一思索,“空,空间坐标轴?”
他摇头。
“英文单词缩,缩写?”
他摇头。
许年瞬间蔫了,伸手抹掉,“算了,猜,猜不到。”
她不擅长玩这种揣摩人心的游戏。
“长期有效,猜到随时来找我兑奖。”
陈致握住她的手,掌心残留冰凉的湿意,他覆盖住,渡以自己的温度,慢慢地说着:“这次回日本,是我的老师突发心肌梗塞。幸好抢救过来了。”
钟俞诚忙于事业,但一贯精于养生、锻炼,这一遭事发突然,吓坏了他的妻女。
她听得发怔,忘记抽回手。
“我爸妈一开始,是想将财产转移,所以先把我弄过去。但出了纰漏,失败了。在被传唤前,他们一起从公司顶楼跳下来。我回来,亲自送他们去火葬场。”
时隔多年,他已经能用平静的语气,以类似于旁观者的角度,描述这些伤痛过往。
“说是老师,其实更像叔叔。那几年,是他照顾我,算是半个家人。”
“你在日本……”她踌躇片刻,方将话说全,“过,过得好吗?”
“不好。”陈致根本无须多想,“语言不通,学业、工作压力都很大。有的日本教授对中国留学生有很强的恶意,施以学术霸凌,还有无处不在的歧视、偏见,只是有的人会隐藏。”
他一边上学,一边跟钟俞诚做项目,为了早些还清债务,根本没有喘气的空隙。
他也不习惯日本的文化,一心想逃离。
三言两句,难以概括。
最重要的是,他很想她。
同时,他又不敢探听她的消息,怕思念成狂,忍不住回国见她。
或者说,他过得从来都不好。
许年咬着下唇,说不出话。
将她手焐热了,陈致改为揽她的腰,却被她抵住胸口推开。
她低声说:“我还没,没答应你……”
“好,”他撤退半步,和她保持距离,“我等你。”
对她,他早就习惯等待了。
等毕业表白,等她下楼找她,等清除一身累赘,回来找她。
“你有没有想,想过,会不会,你不过是不,不甘心,根本就,就不是还喜欢我这个人。”
“不是。”他斩钉截铁,“许年,你不了解我,更不了解你对我的重要性。”
她说:“可我们也,也就谈了两个多月。”
两个多月,足够这么刻骨铭心吗?足够他惦念数年吗?
许年不爱看浪漫爱情剧,那些就像给成年人看的童话,人活在世上,需要一些虚假的东西的抚慰。
陈致笑了,“你好像也不了解自己。”
她就像玩躲猫猫的小孩,藏在一个,自以为安全可靠,实则一眼被看见的地方。
是吗?
也许是吧。
不管是不是,许年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这段于自己已然陌生的感情,还有他。
她确实对他还有感觉,但不会再像十八岁那样,凭一时冲动,答应和他在一起。
她没有闲心,更没有精力,再尝试一段叛逆得突如其来的青春。
在她有限的生命里,最最重要的是她自己。
-
雪下了一天,到晚上才小了些。
新闻报道说省中部、西南部、东南部发生雪灾,有些市县交通堵塞,甚至断电。
天寒地冻,家里空调暖气顶不上太大用处,许年窝着取暖,不想动,甚至忘了还多了一号人。
午、晚饭还是陈致做的。
本来,她想到上次那锅粥,没对他抱什么期望,没成想,土豆焖排骨、白灼菜苔,加一道萝卜汤,卖相一般,还不错。
他说:“之前咖啡馆那位,说的什么,女人做家务、带孩子一套理论,全是放屁。男人怎么就不能做了?”
“你,你全都听见了?”
他说是,又问:“你之前相亲也碰到过那种人吗?”
“没……”以免产生歧义,她补了句,“那是第,第一次。”
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陈致不觉得生气,只是心疼。那样歧视性的语言,她估计没少受。
他低低地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想,假如我足够强大,就能让你免遭这些。”
许年摇摇头,说:“人总是喜欢给,给别人套上枷锁,要,要求该做什么,不该做,做什么,明明没,没有这样的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