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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有信叔你怕谁呢?」三个人在树荫下坐着,丁沐儿点了小阳鼻尖一下,有求必应的开口哼唱——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她唱完了,自觉唱得不失水准,小阳已经「母亲唱得真好」夸了几轮,阿信却是紧锁着眉峰。
她不由得问道:「怎么,我唱得难听吗?」
阿信挑起眉毛。「这是男子对女子唱的?」
丁沐儿想了想。「可以这么说。」
阿信深沉阴冷的眼神如鹰隼般的盯着她。「青花瓷就是你说的陶瓷?是唱曲那人教你做的?」
「非也非也。」丁沐儿摇头说明,「青花瓷是瓷器的一种没错,不过却不是唱这曲子的人教我做的,那人歌唱得很好,不过肯定是不会做陶瓷的。」
如此了解那人,他越听越不是滋味。「那人是谁?你在何处结识?」
丁沐儿道:「他是位才子,我就是仰慕他而已,没那荣幸结识。」
阿信起身了,径自抱起小阳,也不看她一眼,负气般冷冷地道:「还不去看看你的模具。」
丁沐儿过去看了之后,欢快地朝他一笑。「已经可以了。」
他却狠狠瞪她一眼,抱着小阳率先往高家的方向走。
丁沐儿抱着模具,很是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
他这是在生哪门子的气啊?男人心也海底针?她实在看不懂。
回到烧窑房也近饭点了,三个人简单吃了丁沐儿早上做的肉包和几颗野果打发了中餐。
小阳素日里就有午睡的习惯,如今也撑不住瞌睡虫的召唤,丁沐儿便将带来的布巾铺在矮长椅上给小阳睡,也不必人哄,没一会儿小阳便沉沉睡去了。
丁沐儿一片好意地对阿信道:「你要是累了,也跟小阳一块儿睡会儿。」
阿信抬起头来看着她,却是一字不答。
丁沐儿讨了个没趣,便去取了红泥继续做活。
她就想把瓦房盖起来,其他的慢慢再计划……
她把泥巴拍实,放在桌上开始用菊花揉泥法揉搓,窑房里本来就闷,揉泥巴又是费劲的活,没片刻她额上已沁出了细汗。
阿信就在一旁盯着她看,见她反复揉捏泥团,大约是视泥团的干湿、粗细程度将泥团揉匀,将气泡揉尽,过程中,泥团自然呈现菊花花瓣的形状,煞为美丽。
「好啦!气泡全排出来了。」丁沐儿将泥团拢成锥形,此时泥团变得更加紧实,而她也已经一头的汗。
阿信看她眼里带着笑意,完全是甘之如饴的神情。
捏泥巴让她这么快乐吗?她脸上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在她做吃食时、做肥皂时都未曾展现过。
丁沐儿确实开心,这是她最喜欢做的事,穿越来这么久了,如今终于能「重操旧业」,她觉得被古代这落后世界打击的自信都回来了。
「你看看这泥巴团是不是美极了?」她不计前嫌的朝阿信灿然一笑。
说美极了也太言过其实,不过他倒是得承认一个事实,便半笑不笑地道:「看你种田、做绣活都笨手笨脚的,泥巴倒是捏得挺好。」
这话有损有褒,丁沐儿依旧不减笑容。「你等着吧!我要靠它为咱们盖房子!」
阿信蓦然心口一热。
为咱们盖房子……这话怎么这么中听?
就这么一句话,适才在溪边因那才子置的气便消了,看着她将那美极了的泥团按到模具里,跟着拍紧,再将表面多余的泥巴去掉。
她做这些事时动作流畅,像是做过许多次似的,令他心中疑窦再起。
丁沐儿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可疑,可事到如今挣钱过冬比较重要,管不了他会不会起疑了。
她把置了泥团的模具拿到屋外的水缸里去,阿信跟着她,看她把模具放在水缸里浸放了一会儿,接着翻过模具,让泥巴那面朝下,一手托着,一手轻轻拍打模具底部,兼而不时晃动模具。
慢慢地,她抓起模具上下晃动两下,一手在底部护着,蓦然间「啪」地一声,那泥巴便从模具里脱出,她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丁沐儿把泥砖从水里捞起,细细检查,很满意棱角没半点破损,表面上她刻的牡丹山水也纹理清晰,这样的红砖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阿信淡淡一撇嘴角,他是失忆了,可他不是笨蛋。
「你这是在哪里学的技巧?」她爹娘都是安然村的村民,她生在安然村,长在安然村,他确信她绝对没处学这技巧,若有,以前她需要养家活口,为何要藏着掖着?靠这技巧赚钱可比种田或做吃食好多了。
「告诉你也无妨。」丁沐儿正色道:「我投湖的那会儿,没死成,但魂魄去了个奇怪的地方,有人教我的,说我已受尽了苦难,以后不必再过苦日子了,让我尽管靠这技巧赚钱过日子。」
「怪力乱神。」阿信扯了扯嘴角,很确信她是要把他当傻瓜了。
丁沐儿叹道:「我知道你不会信,不过,这就是事实。」
她也打定主意了,日后定会有人问她同样的问题,她就咬死这个说法。
她胡诌一通,他也没再追问,让她着实松一口气。
唉,她不过做出了刻花红砖,他就起疑了,日后她真的烧出陶瓷来,他会不会把她当妖孽?
丁沐儿把刻花红砖留在烧窑房,果不其然,高大爷回来之后就风风火火的来找她了。
「丁娘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高大爷神情激动。「不瞒你说,我也曾想在砖上弄些花样出来,但是泥巴微干,花纹也会跟着收缩,碰到模具下面就会开裂,没成功过一次。」
丁沐儿微微一笑。「高大爷,我的法子不能给您,不过,若您能帮我引见湛家砖厂的东家,少不了您的报酬。」
高大爷不死心,又求了好久,丁沐儿始终维持原来的要求——她要见湛家少东。
过了两日,高大爷又心急火燎的来了,说湛家少东回来了,看过了刻花红砖,要与她见面详谈。
「去见那湛家少东谈生意,为何要打扮得花枝招展?」阿信从她出房门就一言不发,最后终于是按捺不住。
丁沐儿看看自己。「哪来的花枝招展?不过是穿得整洁一点罢了,」
「是吗?」阿信哼了哼。「你这头,我就没见你梳过。」今日她梳的是个已婚妇人发髻,但不失俏丽。
丁沐儿撇嘴道:「平常忙得脚不沾地,有必要梳头吗?」
她还正当花样年华啊,谁不爱美?只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忙着生活就够她受的,哪有时间打扮?况且她的处境一穷两白,也没有打扮的本钱。
「不要以为你这样好看,不过略微平头整脸些罢了。」阿信冷冷说道。
丁沐儿深深地叹了一声。「我知道,我和城里的女人没得比,行了吧?」这人的嘴真是够坏的了,吝啬的一句话都不肯夸她。
小阳托给了晴娘,阿信说要陪她去,她想想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样的人,有个男人陪同也有点底气,她便从善如流的接受了。
丁沐儿只在庙会去过一次吉安城,对那里不熟,湛家少东约见的地点是翠茗楼,他们一路问了几个人才找到。
一进茶楼,再度验证了冤家路窄这句话。
温新白和几个斯文人在一桌,一看到他们,他反应很大,立刻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满的不敢置信,一路瞪着他们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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