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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夫人眼里蒙着一层水雾,脸色煞白又带着激动,脸上还挂着泪痕,一副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当他们的眼神对到,她的魂魄才忽然归位,一串泪珠却又忽地落了下来。
她喜极而泣地道:“侯爷……小悠是咱们的女儿,是咱们的女儿啊!”
隋雨莫心里重重一跳。
隋岳山则是皱眉。“皇上在此,在胡说什么?”
他生平就只得一男一女,且是结发正室所生,姨娘通房们都生不出孩子来,如此情况之下,他会不知道自己妻子生了几个孩子吗?且那两个孩子出生时,他碰巧都在妻子身边并无出战。
“夫人说的是事实,是、是老奴该死!”王嬷嬷跪了下去,不由分说的自掌了好几个耳光。
隋夫人忙阻止道:“嬷嬷别打了,快别如此,嬷嬷也是情非得已、情有可原。”
隋岳山盯着王嬷嬷,她是府里的老人了,向来忠心耿耿断不会犯什么大错,如今却是不由分说自掌耳光……
他冷眉扫了王嬷嬷一眼道:“圣驾在此,有话快说!”
慕容悠温言道:“嬷嬷就再把原委说一遍,嬷嬷喝口茶慢慢说,想必侯爷不会怪罪,不必着急。”
王嬷嬷连忙应承,“是。”
慕容悠示意春景倒茶给王嬷嬷,王嬷嬷小心地接过茶碗。
皇后娘娘开的金口,又是自家嫡亲的二小姐,且是她亲手接生的,这杯茶她喝得!
于是,众目睽睽下,王嬷嬷咕噜咕噜的喝完了一杯茶,接着抹了把泪开始忆从头。
当年主子在雪月山庄避暑时产下了双胞胎,生完的同时也昏了过去,其中一个女婴出生没一刻就夭折了,两个稳婆都怕侯爷降罪,惴惴不安,说服她先不要跟主子说生了双胞胎,主子醒来时只抱了健康的女婴去给主子看。
当夜风雨交加,屋里的烛火怎么都点不着,加上不远的溪水暴涨,庄子里忙乱成一片,庄子上的男丁都去防灾了,婆子丫鬟们也忙着把物品往高处堆。
天亮时风雨渐歇,她才知道那两个稳婆已经偷偷把死掉的女婴带出去丢掉了,她当下大惊,小主子虽然命薄可也是隋家血脉,得告知主子这件事再好好安葬才行。
她押着两个稳婆一块儿出去找女婴尸体,但风雨过后的含笑山一片狼藉,却是再也找不着女婴了。
她怕主子会为了下落不明的女婴尸体难过,不敢告诉她生下的是双胞胎……
“此事老奴原想烂在肚子里,却没想到小小姐还活着,奴才真是该死,罪该万死……”
隋夫人用帕子抹了抹泪,又高兴又感伤地道:“侯爷,小悠脚底和蒙儿一般有三颗绕圆的红痣,适才我看了,真是一模一样,是咱们的女儿万万不会错。”
隋岳山抿紧着嘴角,一张脸先是瞬息万变,最后阴沉如墨。
长年征战,他为人无情,但他对自己的血脉十分重视,万没想到他还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外,且是蒙儿的双生姊妹……
他看着慕容悠,忽然,他后怕了。
刺客没刺成宇文琰反而刺了她,受了剑毒之伤的她几日几夜都徘徊在生死关头,他还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
当时他甚至想,慕容悠索性死了也好,这么一来皇上就永远不会发现她不是蒙儿,且她为了救皇上而死,皇上必定对他抱着愧疚和补偿之心,不会怀疑他要谋反,三来,慕容悠根本不受他控制,留她在宫里是个后患,不如藉此除去求个心安。
他竟然……竟然曾经那么希望亲生女儿死掉……
“你不是郑静娘所生?!”隋雨莫的激动之情比隋岳山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只是看穿了慕容敬与郑静娘并非夫妻,没想到慕容悠不是郑静娘所生,这、这太好了!
见他喜悦得快要炸开,慕容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小云也不是,我们都是我爹娘好心捡来收养的。”
不等隋雨莫有所反应,隋夫人便一迭声的催道:“莫儿,快,快准备马车,这件事慕容家也必须知道,我要到你舅舅家亲自把慕容先生和静娘一家三口接来,他们把小悠养得这么好,这份恩情咱们一辈子也报答不了。”
如今一切都揭开了,皇上也在这里,慕容家三口性命无虞,自然要接到侯府来以上宾之礼款待才是,她也想知道小女儿成长的点点滴滴,以前没能为她做的,以后要好好地补偿她。
“娘,明日再去吧,现下已晚,莫要吓到舅父一家了。”隋雨莫劝道。
隋夫人这才消停。“说的也是。”
隋岳山纠着脸,他仍在怔楞之中,仿佛是个局外人,充耳不闻他们在说些什么。
“隋卿听好了。”宇文琰淡淡地开口了。“既然皇后也是隋家的女儿,用她顶替隋雨蒙的欺君之罪,朕不会追究,若寻到隋雨蒙下落,让她返家便是,此事不宜昭告天下,让隋雨蒙以流落在外的女儿身分认祖归宗便是,日后婚嫁与朕不相干。”
所有人听着都知道,皇上这口谕的意思是饶了隋家一回,而隋雨蒙也犯不着寻死寻活为爱奔走天涯,她大可以回来嫁给她想嫁的人。
这自然已是最大的恩典。
隋岳山这时也不得不叩首谢恩了。“臣叩谢圣恩!”
如今才知晓慕容悠是他的女儿已经来不及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围猎当日她会成为寡妇,但他会补偿她,让她永享荣华富贵。
宇文琰都看在眼里,神色更淡然了。“起来吧。”
隋岳山起身后,他又若无其事的说道:“咱们大云以武立国,朕打算在各地成立武学堂,有意请江湖地位崇高的青岚山庄庄主孟青岚先生来做总堂主,两位隋卿认为如何?可适当否?”
隋雨莫一凛。这是皇上给他们的警告,他已经知道刺客与隋家有关了,要他们好自为之。
见父亲神色一绷,他定了定神忙道:“皇上的主意自然是好的,孟庄主德高望重,担当得起总堂主之位,必然能将武学在咱们大云发扬光大。”
“大舅子倒是明白朕的心意。”宇文琰别有深意地一笑,沉静淡然的携起慕容悠的手。
“夜深了,咱们回宫吧,要叙话也不急在一时,来日方长,岳母若想见小悠,尽管进宫便是。”
又是一个恩典赏下,隋夫人可随时进宫。
“谢皇上恩典。”隋夫人说着,又要拜倒。
慕容悠忙去扶她起来。“娘就不必多礼了,皇上虽然是一国之君,但也是您的女婿。”
她自个儿毫无感觉,但所有人心里都明镜以的,她能笑着说出这一番叫人咋舌的话,可见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她已充分得了圣心。
“虽是如此,但礼不可废。”隋夫人宽慰又亲昵地捏捏慕容悠的手,眼中又是泪光闪慕容悠甜甜笑道:“那女儿先跟您说好,下回您进宫见了女儿可不许行如此大礼,还有,您明日见了我慕容家的爹娘,好生跟他们说,不要吓着他们了。”
隋夫人拍拍她的手。“你放心,娘省得。”
慕容悠心里有说不出的轻松。
先前怕身分被揭穿,揭穿之后又怕自己得离宫再也不能见宇文琰,如今可好,她跟隋雨蒙竟是姊妹,又经某人一开金口,她明正言顺的顶替了隋雨蒙,再也不必愁要被迫离开皇宫了。
先前一来到侯府,她便对隋夫人有了好感,原来隋夫人是她亲娘,那便是母女连心吧!
只是奇怪了,隋侯是她亲爹,为啥她就对他没好感?至于隋雨莫,如此近看,忽然觉得他的面孔似曾相识……
这两日京城里很是热闹。
雍王班师回朝,皇上大设庆功宴与洗尘宴,朝里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受邀了,雍王要选妃的消息也不知道打哪来的,总之每个人都信以为真,大大小小的官员,只要家里有适婚年龄的嫡女便托官媒上雍王府说亲,一时之间求亲的媒婆快要把雍王府的门槛给踏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