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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光倒是不意外,「肯定是看妹妹的面子。」
武林盟主侯仲群在几年前因为铲恶金账本被公开,众叛亲离,江湖上正义联盟形同瓦解,而相对于此,异教云山却是更形壮大,有钱不说,去那里养老的大师年年增加,绝学都在山里,偏偏山路难进,再小心翼翼都会被守山的狼群闻到味道,一狼嚎,百狼到,没有人领路根本进不去,于是乎,怀应时成了江湖人士巴结的对象,不是希望能跟他一起做生意,就是希望能到云山作客,好偶遇大师,也许大师心情好,传下几招江湖失传的绝学——这种时候怀应时的岳父大寿,别说收到帖子的会去,就算没收到,也会找个名目前往。
柳氏并不懂江湖事,丈夫五十岁生日是照着四十岁生日的模式依样画葫芦,没想到所有回帖都是「必当前往」。
从「不克前往」变成「必当前往」,柳氏眉毛皱了起来,算算快一千人哪,乔家院子可没这样大,后来还是按照乔光的建议,把客人分成五批,就按照掌门姓氏笔画,也省得闹出什么风波。
就这样,乔华丰的喜宴一连五天,而且为了避免厚此薄彼,每天都要表演一下金盆洗手。
大部分的来客都会问上一句,「怎么不见大姑娘跟怀教主?」
「喜娘有孕,养胎呢。」
接着就是「喔」的一声,难掩失望,但客气话还是要说的,「大姑娘真是好福气。」
柳氏笑咪咪,那是当然,怀应时这女婿实在没话说,即便有过月希那事,可后来他自己也想清楚了,喜娘怀第二胎时,他几乎住在乔家……虽然没走过一次正门,但对于这样一个异教女婿,也很难要求他遵循礼法,只能算了。
喜娘第二胎也是晚上生的,院子的昙花刚好开了,取名子昙。
出了月子,怀应时便带着妻小一家四口回云山。
虽然他这一年来表现不错,可身为一个母亲,在知道他也预备把月希从赏星阁接回后,柳氏不能说不担心,只能跟女儿说,她已经比馨州绝大部分的女人过得好了,若只是月希这坎过不去,让着他些,无论如何,夫妻嘛,以和为贵。
乔喜娘点点头,表示懂。
至此,柳氏也只能自己催眠,儿孙自有儿孙福。
要怀应时不偏心月希是很难的,看自己的儿子就知道——乔光自小喜欢表妹真儿,两家也有默契给孩子订亲,可没想到真儿相貌太好,被知州收为义女,献入宫中,儿子后来娶了陆氏,陆氏已经是个好媳妇了,漂亮又听话,可是儿子就是对家里那匹倔驴子特别好,原因无他,那倔驴子是真儿送他的,得不到的永远最好。
一匹驴子都这样了,何况是个流着血脉的小家伙。
怀应时带喜娘回云山没多久,就传出消息,原来侯芳菲病故之前,有给他生个女儿——喜娘说,这是她跟怀应时商量过后的结果,既然要带在身边,义女养女都是尴尬,将来说亲也问题重重,不如就把她当成侯芳菲给怀应时生的女儿,母亲难产而亡,而她叫做怀月希,是怀家嫡长女。
柳氏看了信,忍不住觉得自己女儿聪明。
怀应时那人吃软不吃硬,喜娘留在娘家待产,他就来了,喜娘直接把月希从养女变成嫡女,那么他总不好做得再过。
喜娘信上总说很好,很好。
她也不知道女儿是真好,还是只是让她放心,算算子昙都三岁了,难道不怀了吗——正当这样想的时候,喜娘来信了,一个多月身孕,柳氏觉得稍稍放心,有喜的话,感情不会太差。
第三胎依然是男孩子,还一次两个,取名午江,午河。
双胞胎!
这下柳氏忍不住了,亲自杀上云山去看女儿跟外孙,当然,最重要的是看看怀应时对女儿到底好不好。
亲自鉴定的结果,还挺好的。
姨娘没出现,妾室也没出现,关莲芯两年前就不住云山了,跟怀天跑去西域说要挖宝,至于她最烦恼的月希,五岁多的年纪还是很黏人,黏的对象是喜娘。
喜娘一手绣工没人当一回事,只有月希十分捧场,年纪小小就跟着她画花样子,不过才五岁,喜娘说等她大一点再让她拿针。
至于子初跟子昙,自然是崇拜他们爹了。
对男孩子来说,再精致的鞋面也比不过一套拳,只要怀应时在,儿子肯定是在他身边转,相较之下,月希反而比较像她生的——皇后都还要面对无数妃妾,而且世人都知道,今上偏宠的二皇子并非皇后所出。
喜娘笑说,夫君现在对所有孩子一视同仁,月希也很好教导,算算,自己可比皇后这最尊贵的女人好命多了。
柳氏很欣慰喜娘想得开,去计较丈夫在意的事情,只会磨掉夫妻情分,不如去在意丈夫在意的事情,反而能赢得更多感情跟疼惜,这天下很难有十全十美的婚姻,日子轻松,又能一家和乐,已经不容易。
去云山时,柳氏各种不安,回钰州时,各种安心了。
当初看中怀家,是因为怀应时说过,妻子可常回家小住,后来孩子一个接一个,自然抽不开身,只是,这回乔华丰五十岁,喜娘说,无论如何是会到的。
大生日,热闹了好几天,刚开始还有人期待怀应时是赶路不及,所以故意留在乔家镖局附近的客栈,可这等啊等的,好几天都过了,终于不抱希望,贺客才逐渐散去。
乔华丰五十岁过后的第十天,几辆马车缓缓驶入乔家大门。
马车就是青帐子盖着,帐无刺绣,木无雕花,看来平淡无奇,没人留心到拉着马车的高头骏马。
最后一辆马车驶入,乔家大门便关了。
乔华丰跟柳氏早已经等不及冲出院子,就见几个萝卜头跳了下来,「外公,外婆!」月希自然也是跟着几个兄弟一起,只是女孩子家,动作慢些,也就只有子初会等她一下。
萝卜们一下围住两老,吱吱喳喳起来——这是怀应时的主意,每年春天便送到乔家住一阵子,一方面让孩子跟乔家亲近,一方面也让自己跟喜娘过过两人世界。
五个孩子每年来,自然熟门熟路得很,乔华丰跟柳氏两人笑得开心,待看到怀应时扶着显怀的喜娘下了第二辆马车,眼睛更是眯到看不见。
「爹,娘。」乔喜娘只说了这两个字,眼眶便微微发红。
柳氏牵起女儿的手,知道喜娘必定是想起当初许婚时说过,可以常常回家小住,但事实上她除了怀子昙时,后来再也没空回家,孩子一个接一个,哪有时间,就算孩子送回乔家,也是因为丈夫说想两人小住一阵子,身为妻子,又怎么能扫丈夫的兴说想跟着一起回来。
对于母亲来说,常常见到女儿虽好,但是,知道女儿过得好才是最好的。
拍拍喜娘的手,柳氏笑说:「跟女婿一路都累了吧,快点进来,预备开饭了。」
小萝卜头一听,全部耶了起来,肚子都快饿扁了。
管事很快把饭桌摆了上来。
乔光,乔耀各领着自己的正妻姨娘,孩子们也都出来,十几个孩子开了两桌,让他们自行闹去。
主桌上,怀应时跟乔喜娘先给乔华丰祝寿,接着乔光乔耀说起那几日宴会事情,谁家没接到帖子却想混进来,或者带着自己孙女想给乔光长子乔璇定娃娃亲,哪家掌门超啰唆,哪家掌门居然趁机偷东西,最糟糕的就是那个王秀娟,前几年被休了,生母安姨娘居然趁机跑来问能不能给乔喜娘带个信,让女儿去跟她作个伴,柳氏傻眼,直接让人请他们出去。
乔喜娘闻言抿嘴笑,低声说:「王姑娘母女真异于常人。」
「所以当年我先轰她出去真是有先见之明。」
看怀应时眼中含笑,乔喜娘突然想起十年前那次相看,他逆着光,大步流星而进,一坐下便开始讲规矩,丈夫的权力如何,妻子的权力又如何,当时各种错愕,可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自己成了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