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已黄昏(28)
好几次当刘生同张阳提到陈芙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张阳表现得没有之前的斗志昂扬,他变得很安静,也总是一个人玩游戏。我想,除了我和张阳之外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情谊。然而呢,不管发生什么,我的痛苦只是随着日子有增无减。
痛苦只会因陈芙偶然性带给我的幸福暂时地消失,这种偶然性可能是她向我发来的或拥抱或亲吻或爱心的表情包······幸福会一直延续到她再次做出那些唤醒我痛苦记忆的事情为止,它就像一个控制我身体痛苦的开关。
同陈芙聊天时,我模仿她的冷漠作为回击,以此让她也品尝到苦涩的痛苦。她倒看得明白,变得比我还要冷漠,甚至无情。就好像所有的错都是我一手造成,在她看来自己没做什么。我的情绪不但没有得到宣泄,反倒我的态度成为了她的呈堂证供,直到事情发展到我所不愿看到的那样。晚上,陈芙发来消息:你觉得我们在一起合适吗
我常常在反省中陷入自我痛苦,我想起自己的做法是多么地幼稚。我无比希望陈芙能够考虑我的感受。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向她说起过我的痛楚,她怎么会知道呢。随后,我把这一切归咎于自作自受。想要放弃的念头就这样渐渐生长出来,我的痛苦就是它的养料。我永远也不敢提出分手,一方面我怕伤害了陈芙的心,一方面我无法接受生命里不再有她。只要陈芙愿意和我在一起,无论怎样我都接受。当我们再一次牵手,在我心里就会重新燃起爱情的火焰。
奈何相处的日子如此短暂,我与陈芙即将暂时分别,这学期我们唯一只有过一次约会,除此之外别无接触,纯属同班网恋。期末考试几乎成为了偷走时光的盗贼,这也正意味着大一结束了。当天考完试,陈芙的爸妈就开车把她接了回去。她同我道别,我说下学期再见。
第16章
我之所以当初没有答应陈芙暑假带她去旅行,完全是因为我早就有了安排。我进厂工作的消息,陈芙是在后来得知的。她也一度地想要跑来找我,陪着我一起工作。这让我感动,可我不能让心爱的人跟着自己受苦。
进厂分配是由高年级的几个学长负责,江浙沪这边多的是工厂车间,至于分到哪个地区谁也不知道。我们在学校坐上了不知开往何处去的大巴,上车不久就有学生负责人告诉我们本次去往的目的地是上海。
我们就像流水线上的产品在无情的传送带上被逐个分配到名额未满的工厂,多出来的将会继续被运往下一个站点。像我们这种廉价的劳动力在未知情的情况下,同第三方劳务公司签订了“卖身契”。
学生负责人与劳务公司的管理人早在之前就协商好了周全的计划。至于其中的利益关系,自然是我们所不知道的。报名之前散布的消息是月工资六千块以上、住宿包安排、有空调有独卫、工作时间两班倒……光是这样一笔工资就足够让没有经济能力的学生神魂颠倒。可是到了地方一看,住的是破旧的被遗弃的土胚房。墙面破旧、坑洼不平,遍地都是脏乱的垃圾、剥落的白色墙体;空调和卫生间的影子都没有见着,唯一就只有一个的像猪槽一样的水池,水池上面一排生锈的水龙头。很多人见到此时此景都有了离开的打算,无奈这样的打算并不像大学逃课一样麻溜,我们的身份证还被押在劳务公司管理者手中,并且他们还承诺暂且住下,正在为我们寻找新的住处。
第一周,我们主要接受培训。此后,其每天的工作就是将一些不同颜色规格的线条理清、用胶带缠绕、用扎带捆绑,最后形成一套听说是刹车的线路控制装置。这样的工作简单,却不免枯燥乏味,所有人全程站着,一站就是十小时以上,期间还不得有半点偷懒,流水线的工作便是这样。在这里,人就是机器。采用新员工与老员工协同工作的模式,而老员工都是正式的上班工人,他们来自四面八方,上到五十好几,下到辍学的初、高中生,有的还带着家眷。白班的从早七点到晚七点,夜班的从晚七点到明日早七点;期间有两次不足一小时的餐补时间。其他时候工作就如流水,没有间隙。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让我看不见自己的未来,任何一个人都看不见未来的希望,我还有选择,可是他们呢?我找不到合适的答案安慰自己。
进厂工作不到一周,组织我们前来的学生负责人发布了最新消息,消息内容自然是我们最关系的话题。他们颇有领导范地在群里下达通知:同学们,晚上好!下面我们将郑重向大家公布两则通知。一,只有连续工作两个月的人才能领到工资,只工作一个月的同学不予发放工资;二,同学们再坚持一段时间,新宿舍正在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