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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得她心底乱糟糟的大雨停了,雨水从缅栀树叶片细细徐徐地滴垂,感觉这雨似平还在下,不是真的停,是扎眼的阳光让她知道雨停了。走出路树遮荫,伸手挡了一下——
午后两点的日照,空气里湿气未退,虹色偏光流闪于指缝,有些东西抓不岱。消失得快。温映蓝下意识握紧松亚杰牵住她的大掌,松亚杰挑眉。看了她一眼,淡笑,配合她的慢步伐,缓缓通过旧时代航海家雕像前。
下过雨,擦鞋的生意特别好,广场周边排列整齐的红色擦鞋车上,都坐了客人,师傅们像站在裁判椅下的网球选手,正卖力地使每一双雨天泥泞的鞋恢复干净。
美眸这儿那儿流睇,她相当心不在焉,一会儿将脸凑近花束,停顿脚步好半晌。
“要擦鞋吗?”松亚杰提问,她瞳眸一闪,找到了——那个戴眼罩、提竹篮的男人,高坐在其中一架擦鞋车上,享受专业的服务后,他俐落跳下擦鞋车高台,付钱兼送一束花给擦鞋师傅。
“嘿!”他也瞧见她了,鞋尖晶闪地走过来。“进餐馆前,要擦个鞋吗?”他问松亚杰。
“也好。”话才说,脚下就踩中小水洼。松亚杰啧一声,苦笑。“就这么巧!”他朝景霞跃刚离开那台车走去。
“你呢?”景霞跃笑看温映蓝。
温映蓝冷眄他。“我不需要。”把手上花束往他竹篮里扔放,她扭头,迳自前往“1492”。
考古队的午餐聚会在二楼观海大厅,温韫包下午餐与午茶餐的时段。
温映蓝来的时候,大伙儿已吃过一轮,在现场演唱的轻松气氛中闲聊或跳舞。
她站在大厅入口的雕花木柱旁,设马上进去,主要是受伤的左脚无预警地泛疼,也许是她走得太快,一心直想见荷庭,忘了善待自己的脚。
“这伤真有点麻烦……”懒洋洋的语气传来。
温映蓝慢慢旋身,想叫他别再跟着她。他没受伤,皮鞋擦得一尘不染,大可走快超越她。她对上他的脸,红唇抿动,声音已经要发出。他的动作比她声音快,俐落抱起她,往楼梯平台待位小厅落坐。
“你干什么?”一陷进柔软的沙发,温映蓝慌了手脚。
景霞跃放下竹篮,蹲在她落坐的单人沙发前,撩高她的长裙摆,一掌托捧她的左脚,脱掉雅致的平底女鞋。“海英用防水绷带包扎你的伤,看来应该是没被雨水浸渗……”他说着,抬起俊颜。“很痛吗?”
温映蓝对上那深黑幽亮的眼,说不出话,摇摇头,低垂脸庞,看着自己的脚在他掌上小得不可思议。事实上,她的脚不小,穿三十八号鞋,在他掌中却像婴儿嫩足,露出绷带外的趾尖也奇红无比,真是怪事!
“要是发炎就不好了,你待会儿可别逞强与荷庭跳舞——”他这一说,她霍然缩脚。
“谢谢你的关心。”语调清冷回了一句。要不是他一直跟在她后面,她也不用虐待自己。
这个娇倔的人鱼公主,不领人好意。景霞跃盯着留空的掌心,勾扯唇,依然取鞋为她套上。“你是不是比较喜欢扶桑花?”他看着她裙摆的图样,说:“海英的家乡到处是这种花——”
“映蓝?”高大人影闪灿在上方洗手问出口。“是你吗?”皇荷庭两分钟前走出观海大厅,见一名男人抱着一名女人下楼梯,原是无关己身事,进了洗手间再出来!听见熟悉的女性嗓音,他略微驻足,睥睨平台待位小厅。“映蓝?”又探问了一次,他往下走。
温映蓝站起身,没有立刻是开。她看着他,像在等他同行。景霞跃挺直魁岸的躯干,单眼审看那个正走下楼的男人。
皇荷庭停在待位小厅之上,步伐未达平台,没有接近他们,微远地朝景霞跃颌首——敷衍、不屑似的成分居多——等温映蓝自己上前,便挽着她的手返回观海大厅。
贵族啊!那个男人还真高傲咧!景霞跃扯唇淡笑,提起竹篮,也走上楼。
“霞跃,你还在这儿游荡啊?”松亚杰大跨步登楼,赶上景霞跃。
景霞跃指指正没入观海大厅入口的一对璧人美影。“美丽的情人跑了,你有什么打算?”
松亚杰笑道:“对方是贵族,我也没办法,是朋友的话,就陪我喝酒解闷,我现在是输家,你知道吧……”
((Everybody Knows))正开始,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欢迎他?
景霞跃用竹篮撞了撞松亚杰,嘲讽一笑。“这歌曲很适合喝酒。”
演唱者的嗓音轻快又懒柔,像无赖,隐带犬儒调调儿,融合在痞味十足的乐器伴奏里。
“Everybody,knows the good guys lost……”松亚杰跟着哼唱一句,摊摊手,拿了一束景霞跃竹篮里的花,自我安慰。
两个男人带花一起进门,穿梭在几何织锦挂毯、仙人掌装潢摆饰的帆形大厅,不论是坐在粗犷原木大桌边用餐的考古工作伙伴,或拿着饮料杯在半圆舞池对着表演台摇摆身躯的BC同事,看见这两个捧花同行的大男人,无不取笑一番。
“就叫你别买这些没用的东西。”先好几步进来、差不多半饱半醉了的葛维铎手拎一瓶啤酒走过来。“赶快把这些花处理掉——”
“葛哥,你就是这样,才会到现在还单身。”景霞跃给他一束花,在他要开骂前,旋足到处送花,送给考古队里的男男女女。
每个收到花束的人——虽在他和松亚杰一起进门时取笑了他,还是回给他真心的温暖笑容。那一满篮花,该要空了吧?温映蓝在意起这个问题。他人缘未免太好!居然没人拒绝他的花,除了她——她不稀罕那束人人都能拿到的花!
温映蓝凝神,把注意力集中于身旁的皇荷庭,不再看那慢一步进来却掀起骚动的男人。
景霞跃走过每一个桌次,花送得齐全,只差没送至表演台——那一直重复唱着Everybody knows的男歌者手上。他提着竹篮,绕着找空位。松亚杰早帮他占了个不错的位子——就在一整片大弧落地窗边,炬形桌,十人座,席上有他的长官葛维铎、海洋考古界名人皇冬耐、温韫,以及他们各自的子女皇荷庭、温映蓝,各自的得意门生阴蒙罗、松亚杰,一位有些面善的男子在他落坐时离席。
“那么你是小葛的得意门生?”左边邻座的义大利腔先生,拙着象牙烟斗问他。
“这位是EnzoPavese先生,皇老师出版社里的资深总编辑。”松亚杰为他作介绍。
景霞跃颔首。“你好。敝姓——”
“喔!"Enzo想起什么似的。“你就是BC海报上的独眼帅哥嘛!”
那海报的效力这么大,连这位爸爸辈老熟男都知道!景霞跃搔头笑了笑。“大爵士吝啬想省模特儿费用,推自己人下海,我只得厚着脸皮硬上。”说得一口谦虚客气。
“霞跃是很杰出的精密机械师。”对座温韫向皇冬耐说明刚入座的年轻人身分。
“现在年轻人一个比一个优秀。”皇冬耐含笑回应。
景霞跃朝两位海洋考古界名人点头致意,说过奖了不敢当。
客套完毕,长官、长辈们四人离席,移往入口吧台谈公事。侍应生过来请他和松亚杰点餐。桌上其实有不少餐食,他加点酪梨酱、玉米饼和烧烤大蕉鸡肉串,松亚杰也只点了洋香茶茶。
“你不是要喝酒?”景霞跃看着对面互动亲昵的温映蓝与皇荷庭,撇唇酸他一句。“美丽的情人现在像个温柔贤妻。”
她正在帮那贵族布菜,把葡萄叶卷牛肉饭从桌中大餐盘分置他的个人餐盘。男人优雅喝着红酒,与旁边戴粗框眼镜的年轻考古专家低声聊着,偶尔才回头对女人说一、两句话,女人照旧回以笑容,为他斟酒、布菜,丝毫不觉得受冷落。
“怎么大人不在,场面反而冷?年轻人不是应该趁老派家伙不注意,疯狂热情地乱搞一番吗?”离开一会儿的面善男子回座了。
景霞跃眯细右眼,瞅着他坐入温映蓝身旁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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