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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疫(23)



穿着燕尾服的舞者出现在水中,搂着美人鱼,踢摆双腿,飞游着,那燕尾,漂得像鱼尾。他们共舞,直到爱的尽头。

拾心与蓝君特在掌声欢呼停止後,起身离座。会场照明沿着走道,通达海崖洞外。

下了人工砌凿的阶梯,海的女儿雕像花园蒙了淡淡月色。散场的观众余兴未减,与雕像合影。

“今晚,谢谢你。”拾心对蓝君特说。

“你喜欢这个表演,改天我们再来。”蓝君特牵住拾心的手。

“拾心?”一个嗓音呼道。“是拾心吗?”

拾心回眸。蓝获和陆彤云正走下阶梯。陆彤云喜形於色,跑向他们。

“拾心——”陆彤云叫着,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前扑。

“你这是干什麽?”蓝君特及时接住了陆彤云。“想摔个狗吃屎,苹果花屿还嫌太乾净!”语气有些粗暴。

陆彤云微微笑,抓着蓝君特的手臂站好。

“哪有淑女像你这个样子!”蓝君特没好气地挥拍西装袖口,不悦地看着胸口多了一个红色唇印。

“谁教我没接受完整的赫斯缇亚教育。”陆彤云柔声柔气,笑了笑,转向拾心,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走往花园的步道。

石柱上的灯笼鱼散放着蔷薇色光芒,不知是那两位表姊妹的关系,还是本来就那样。两位蓝家男士紧跟她们表姊妹。

陆彤云带着拾心绕进花拱中。“你也来看嫂嫂演出吗?”

“嫂嫂?”拾心愣了愣,随後想起陆奇云。他真的娶了一名舞者。那日,她在病榻,烧得浑浑噩噩,听茜霓说姑妈相当愤怒……

“儿媳妇娇艳动人,还会在海中跳舞,很厉害呢!我真不晓得妈在生什麽——啊!”陆彤云眨眸叫了声,柔荑指了个方向。“是苹果花屿大主!他也来看表演!我去跟他打声招呼……”说着,她又开跑丁六、七步。

“别去打扰人。”蓝君特一把扯住陆彤云,目光撇扫蓝获。蓝获站在花拱外,似乎被熟人叫住,正与人交谈。蓝君特朝他喊道:“阿获,这家伙喝醉了——”

“这家伙?”陆彤云仰抬美颜,双手扳挪蓝君特的脸,让他正视她,她弯挑红唇。“这家伙?我吗?就算我没拿到赫斯缇亚证书,不是淑女,也别这麽说啊……罪魁祸首——”

“阿——”蓝君特回首,呼喊停在舌尖。蓝获已经不在花拱外,当然也没走进花拱来,原本在花拱中的拾心同样消失。“拾心!”蓝君特改唤拾心。

“干麽叫拾心?”陆彤云美眸眯瞅蓝君特。“你想让她跟我一样拿不到赫斯缇亚证书——”

“别说醉话。”蓝君特捉住陆彤云的手。“我送你回去。”

“你想害我被我妈骂?你总是害我被我妈骂……”陆彤云把手从蓝君特掌中抽离,快步走往花拱另一头。“我才不回去呢——”

柔腻的耍赖声调让蓝君特头都痛了。“陆彤云!我报警抓你——”

“你才该进警局,诱拐赫斯缇亚淑女的坏家伙——”

蓝君特叹了口气,提脚循声追去。

鞋跟声停停顿顿,像是不愿意走,拖一种被强迫的步调。

“你这样,鞋子再掉,我不帮你捡。”蓝获继续往停车场走,一手拉住拾心的纤细皓腕。

拾心甩不掉他,除非他肯松手,否则她再怎样挣扎都是白费力气。“你到底要做什麽?”

“要做什麽?”蓝获停住了,放开她的手,回头看她,那眼神像在看一个笑话。“你希望我做什麽?”

刚刚,是她走出花拱外,打断他和熟人谈话,仿佛释放什麽讯息,她脸上留着昨日的神情,美眸含水,唇办湿红。

“拾心,你希望我做什麽?”他又问了一次。

拾心递出手上的方帕。“这个还你。”

蓝获看了看方帕,掌心徐徐叠在她手中的方帕之上,陡然收掌握住她,将她一扯,在她叫出声前,降下唇,吻住了她。

拾心对他的吻并不陌生,反应几乎是自然地,她张开了唇,他便卷裹她粉嫩的舌,她呼吸不过来,开始本能地抗拒,一抗拒,脑袋清明了,她狠咬了他一口。

蓝获嘶了声,退开,嘴角溢出血来。这一下,咬得不轻,他满口人鱼的泪还带咸涩。

“叭——”一辆要驶离停车场的轿车,鸣一声警告的喇叭,朝站在车道上的他们闪一记远灯。

就着那车灯,拾心看见蓝获渗血的唇角,她一动不动,车子过去了,光黯淡了,他的脸沈在寂静里,她抬起手,用方帕轻轻擦拭他的唇。

“陆彤云在等你,我是和蓝君特先生一起的,他今天告诉我,他母亲是海的女儿的舞者——”

他抓住了她擦拭的手,使她的嗓音停了下来。

“然後?”他若要她继续说,就无须打断她。

美眸对着他的眼睛,她不再说了,静静将他唇角的血迹擦乾净。

他的唇扯了一下,像是被她碰痛,嗓音沈冒出口。“结婚吗?”

她神情微闪,手定在他唇边。

他说:“婚姻是约束人类忠诚的合约关系,若无合约,无须忠诚。你以为我会怎麽做?”

拾心说不出话来,美眸一迳瞅着蓝获。蓝获眼神掠过像是在法庭才有的冷定,旋足就走。

夜色忽然深浓了许多。海风夹带一种锐利的凉意,开始刮吹着。这夜,蓝获将喝醉的陆彤云载回家,蓝君特在错综复杂的花拱迷绕一圈,最後找到的是拾心,他像来时一样,送她回到赫斯缇亚。

赫斯缇亚校庆於三个礼拜之後的星期五晚间,盛大展开,宿舍举办名为“赫斯堤亚蓝”的舞会,住宿生和非住宿生都在,受邀男士拿的不是请帖,而是一条一条的发带——这赫斯缇亚的传统,淑女们将学校分发的制式蓝发带解下,送给心仪的男士,待校庆来临,男士们携发带参加舞会,与淑女共舞。

拾心不知道学校的这项传统,她的发带已经遗失,学校并无补发,她们的发带上都是绣着名字的,听说苹果花屿人人知道“赫斯缇亚蓝”,也许谁捡了她的发带会送回学校来。

这个传统缘由为何,拾心没心思探究,宿舍的舞会与她无关,有没有人将她的发带送回学校来都无所谓,反正,她从未绑好头发。

好几个星期了,自从欣赏完梦幻的人鱼舞,拾心困在一种难以言明的忧愁里,她食不下咽,胃口差,睡眠不好,总是太晚起床,上课迟到。但她并没有缺席,即使感到身体不适,她仍乖乖听课、勤做笔记。她的法学学得不错,评量测验拿了高分,不是蓝获教的,他持续请着出差假,代课教授蓝卓特此他更受同学们爱戴,有人因此想转法大,不当赫斯缇亚淑女——

像陆彤云一样。

拾心脑海盘旋着表姊妹,她的母亲希望她嫁给蓝获,他们同为法律人,是真正的身分相配!

眼帘晃映宿舍大厅优雅跳华尔滋的学姊妹,拾心摸着楼梯扶手,慢慢往楼上走,到了楼厅包厢,她找个位子坐,喝了点饮料,几个带着“赫斯缇亚蓝”刚来的男士对她颔首致意,离开包厢。他们都是淑女们准备缔结合约的对象,忠诚已是他们行为举止中无形的特徵。

蓝获身上,没有这种特徵。

拾心饮完微酸的饮料,胸口的闷堵好了些,她才站起身,靠向包厢围墙,像观剧一样,看着下方跳舞的赫斯缇亚淑女与左胸别着蓝色发带的男士们。

除非有要嫁人的心,否则别随便赠与发带,隔壁寝室的学姊说,赫斯缇亚是一所保守的“圣女、修女”学校,小环节出包,流言会传很久。她们的杰出校友,名声良好,各个以身为赫斯缇亚淑女而骄傲。每年校庆,昔日马术社团的校友还会返校指导学妹。

拾心是马术社团一员,等会儿得到马场参加夜骑仪式。她看看楼下与她无关的舞会,提前上楼换骑马装。

疯马骑士俱乐部日前增加了一名令人意外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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