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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欢恋冬(三千阁之六)(9)



怜花宴如期举行,没有延误一时半刻。

知道端烈正在加快脚步赶回来的阁主,也仔细地问过了冬舒恋,是不是要将她的初夜留给端烈呢?

舒恋这样回答:“他赶不及怜论宴,要恋恋怎么留呢?”

她答得很冷静,很清醒。

月映很担心,她搂紧了沉默的冬舒恋。“恋恋,你不是喜欢着王爷吗?若你还不识情爱,也就罢了……但你明明喜欢着王爷的。如果不是被喜欢的人所拥抱……恋恋,那样就太悲伤了。”

冬舒恋垂下了如扇的眼睫,“映,我是想过了这一切,才进来三千阁的。如你所说,我喜欢端烈,端烈也喜欢我……也许他正在赶回来的路途上,但是他赶不及怜花宴,便什么也不用说。我啊,不只是端烈喜欢的恋恋,同时也是三千阁里的姑娘啊!我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才进来这里,是为了成为名妓,才没有逃跑,是为了成为让端烈钟爱一世的好女人,才会在这里。”

她抬起眼,望着月映。“端烈有他的工作,我也有我自己的工作。即使是互相喜欢着的,也不可以遗忘自己的职责。”

月映哑口无言。

“我不会后悔的。”冬舒恋轻道:“我想了很久很久,想得很清楚了,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伸出手,握紧了月映。在月映的手心里,她的指尖发着颤。

“虽然想清楚了,可是还是会怕的……映,你握着我的手,我们两个一起过这怜花宴,好不好?”

月映哑着嗓子,很轻地回答。“好。”

她们紧紧握着彼此的手,为彼此加油打气。尽管想得非常清楚了,连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该怎么应对,都已经无数次地预先想像、也请阁里的姐儿们教导过了,可临到阵前,总还有些恐惧。

但却没有过逃跑的打算。

月映想着她入阁前所许的愿望,冬舒恋想着温柔地疼宠她的端烈,直到她们被分别带开——

冬舒恋被一个充满铁与皮革的气味、沉默而坚定的手臂所拥抱。

那是一个待她很小心、竭尽所能温柔的人。

她在那个人的手臂里睡去,没有梦见什么,也没有被什么所梦见。

端烈的梦里,全都是冬舒恋。

哭泣着的她、欢笑着的她、任性的她、胡闹的她、发怒的她、咬着他的她、想睡的她、作着美梦的她。

很多很多的冬舒恋……

等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什么也没有。他的手里没有握着冬舒恋的指尖,她不在他身边。

今天是什么日子?

端烈睁大了眼睛,忽然,他听见门打开的声音。

转头望去,那个美丽得几乎带上厉气的女人,端着一碗东西走了进来。

“你醒了。”似笑非笑地,她招呼道。

端烈的嗓子沙哑而干痛,“恋恋呢?”

“这个时间,还在睡呢!”阁主将碗放在端烈手里,盯着他喝下去。“要一口喝干哦!这可熬了很久,吐一口出来都不行。”

端烈抽了一口气,着大不了苦死的壮烈心情,一口干了。

那药没有他想像中的难喝,这么一碗下去,他的嗓子明显好了很多,连身体关节上隐的抽痛都减缓下来。

他把碗交还给她,“怜花宴……”

“已经结束了。”阁主平淡言道,把碗搁在几上。

端烈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你不是问怜花宴吗?”她瞧他一眼,“已经结束了。你的皇帝哥哥忙昏头了,忘了派兵来阻拦。至于恋恋……是她自己决定要参与怜花宴的——你没有赶上,也没有完成你的承诺,端烈。”

“恋恋……”端烈面如死灰。

阁主淡漠地望着他。“那人待她很好,恋恋没有伤着哪里,隔天一样活蹦乱跳的,没有需要什么休养。”

端烈捂住脸,掌背上浮现了青筋。

“你若不想再见恋恋,就打理一下,和你的护卫离开这里,不要再来了。”阁主轻声说道,而后合上了门,离开了。

那一贯的嚣张狂妄、风流傲慢的端烈王爷,将自己捂掩在沉默的黑暗之中,一动也不动地,几乎僵化了。

他的痛苦与懊恼,无法言述。

冬舒恋抱着膝,坐在十二金钗专属厢房中的朱栏窗台上。夜风很冷,她把自己裹得很实,包成一团毛绒绒的小兔子,冰凉凉的脸埋在膝里,看不清表情。

怜花宴过后,她和月映都从偏房中搬出,各自移进了十二金钗的厢房之中。她们紧临着彼此,若要去找对方的话,只要抱着枕头就可以直扑隔壁房。

心里没有人的月映恢复得很快,她马上全心投入工作之中,短短的三日内,为自己开拓无数的新客,其中有半数都将在日后持续地指名于她,维持住她不坠的地位。

然而冬舒恋心里有着人,她还需要时间恢复精神……

尤其是,她已经从月映口中,听说了端烈回来的消息。

和怜花宴的日子,差了两天半的时间。

“你没有赶得及回来……端烈,你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恋恋了吗?”

她对着自己心间呢喃,那声音微弱得仿佛只是低泣。

然而有一道阴影,将她笼罩,呼唤的声音像是一朵重瓣的山茶,沉重而决绝地堕下。

“恋恋……”

她屈成一团的身子惊惧地缩了一下,复又小心地舒开,她隐匿的脸庞从膝间抬起,迎着灯火,展露在远行归来的青年面前。

她的唇微张,又合紧,发着细细的颤。“端烈……”

她呼唤他的名字,宛如悠长的叹息。

狠狠揍过自己两拳之后才来见她的端烈,看着她憔悴的脸庞,心里懊恼得想再多补自己两巴掌。

在进门前,他遇见了忙碌奔波的月映,她似乎注意他的动静很久了,赶在他踏进冬舒恋房门前拦住了他,轻声告知他,冬舒恋老早就猜出他的身分,只是装着傻,等着他自承而已。

但他还来不及向她坦诚告白,就迎面撞上了这个几乎能摧毁他们之间三年情谊的打击。

心里紧张焦躁的端烈,呼唤她的声音也就分外地谨慎了。“我回来晚了,恋恋。”

她嘟起嘴来,像是笑了,又像是哭了,“为什么不回信呢?你不想念恋恋吗?你不知道……恋恋会害怕吗?”

“因为……写了信……”他结结巴巴的,带着一点难以启齿的丢脸。“写了信,就想直接回来了……你的信我有收到,我把信贴身收着,每晚都拿出来看……越看,越想回来。”

声音顿止了一下,他的语气低沉下去。“但我没有……赶得及回来……对不起,恋恋。”

对什么人也从不低头、向意气风发的端烈王爷,面对着自己打从心底疼惜的女人,低下了头,恳切地道歉。

那红通通的大眼睛仰望着他,“端烈,你喜欢恋恋吗?”她单刀直入地问,一点也不害臊。

忏悔着的青年用力点头。“喜欢。”

“没有把恋恋当作玩物吗?”

“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

“因为这次分开了,恋恋终于察觉自己是想念着、是喜欢着你的,端烈……只要恋恋喜欢着你,就会对你很好很好;端烈如果也喜欢恋恋的话,也会对恋恋很好很好吗?”

“会的。我会比以前更宠你、对你更好。”他紧紧抱住怀里柔软的女子,发觉她身上低凉无比。

“端烈……不在意恋恋已非完壁吗?”冬舒恋睁大眼睛。

端烈抿紧唇,“很在意……非常在意。”他将双臂收得更紧,将她的身子烘得暖和起来。“恋恋很害怕吧?很痛吧?我没有赶回来,没有保护你,让你这么担心……我让你一个人面对,真的很对不起……”

他在道歉。他没有生气,他怜惜着恋恋,他知道,她其实很害怕……

冬舒恋白细的指尖颤抖着,揪住了他的背心。

在怜花宴过后,一直没有办法睡去,也没有办法休息,仿佛干涸了一样的眼睛里,蓦然涌出了泪水,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声嘶力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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