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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负了十几年的重担,也该试着卸下来了。
“可是……”他总觉心中不安。
“箸文,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过去?虽然你从不问我,但我知道你非常好奇。今天……真相便会大白啦!”只怕他知晓后,便再也不想见她,再也不会想要她这个女子。
思绪至此,伍自行心中不由得一黯,顿如刀绞。
“我才不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好奇过了?”聂箸文愠恼地大吼一声,紧紧拥住他的自行,气她眼里抹不去的痛,更恼自己竟无力去分担。
“别耍孩子脾气了,好不好?”伍自行柔柔一笑,伸指抚上他紧锁的浓眉,“我也该面对从前了,老是逃避也不是办法,是不是?”
聂箸文冷冷一哼,知道伍自行说的是实情。
她虽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小心防备一切的她,已经会笑会闹,会开开心心地与他在一起,可他知道,过去那个她依旧潜伏在她的体内,根本不曾离去。
很多个夜里,他总要费尽心思将自行从恶梦中唤醒,用他所有的耐心、所有的柔情,安抚惊惶失措的她,用一次又一次激烈的缠绵,将她重新带回现实中。
而唯一能让她永远远离恶梦侵袭的法子,不是一味地强迫她去遗忘,而是一举消除她心中所有的痛。
所以,他不能阻止她。即使自行的伤口会再一次被血淋淋撕开,他也不能阻止她。
但,这一次,有他陪。
“大哥,阿涛,你们一起来吧!”淡淡颔首,伍自行率先往大厅走去。
路上,处处的喜字,处处的彩灯,在她眼里,却似一柄柄刀刃,割痛了她的心。
或许,这即将降临的幸福,根本就不属于她。
踏进大厅前,她猛地回身,用力抱住一直默默陪在她身后的聂箸文,踮起脚尖,轻轻吻住他,想将一生一世的痴爱,尽悉付于这轻轻的一吻中。
而后,她转身,昂首跨进那隔绝了快乐的厅门。
聂箸文一恼。自行怎能这样对他?难道这段日子的感情,竟敌不过她的从前?
双掌不由得紧拢于身侧,他沉着脸,紧贴在自行身后,一前一后跨进那贴满红字,却又甚是阴沉的厅门。
“十三弟,你终于来见我们啦?”
厅内坐立难安的韩齐彦一见到伍自行,便立刻冲了过来,一脸的狂喜。
“我十分记挂你,能再见到你,我好开心!”他一双狂炽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紧锁在自行脸上、身上,含着浓浓的眷恋。
韩齐彦只是一径地诉说着他的想念,丝毫没注意到伍自行身后的人、没注意到伍自行一脸的冷淡漠离。
“十三弟,你怎么不说话?”突地,他才惊觉他十三弟的疏离,不由得伸出手想握住伍自行的,却被一闪躲过。
韩齐彦一下愣住了。
“韩少主,在下伍自行。”淡淡地拱一拱手,伍自行笑得毫无暖意,“韩少主没那么快忘了吧?”
“自……自行……”韩齐彦结巴一唤,甚是尴尬。
“对,伍自行。”她一字一顿地告诉众人,“在下伍自行,不是什么十三弟的,望韩少主勿再将在下与已死的人搞混。”
“哟?谁死了?难道说的是十三吗?若十三死了,那站在这里的白衣先生是谁呀?”
娇娇柔柔的天籁之声,如起伏的乐音,缥缥缈缈地传了过来。
“一身男子的白衣、一头束起的黑发、一张相同相貌的脸蛋儿,再加上一模一样的傲慢性子……天底下会有两个这般相像的人吗?”
女子一身火红的罗衣、满头的珠翠,肤白胜雪、乌发高耸。鹅形脸庞上,眉不染而黛、目若含烟、鼻似悬胆,红樱丰唇看来娇滴滴的。
“奴家苏州金娇娥,冒昧登门,还望两位公子不要怪罪。”
轻轻移动莲步,女子走上前来,凤眸一眨,樱唇一弯。
“早在江南时,便久仰两位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两位俱是品貌绝顶、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令奴家大开了眼界。”
谁知道,她口中所言的两位聂府公子,一位瞅也不瞅她一眼,只俯首凝望着身前的人;一位则只冲她淡淡一颔首,便将视线也移了开。
她不由得一愕,不信天下竟有不耽迷于她绝代风华的男子存在!
“嘿嘿……”隐在一角的另一名不速之客咧唇嘿笑着,走到娇艳女子身旁,一张算得上俊秀的脸庞上,却有着猥亵之色。
“十一妹,别发骚啦!天下谁人不知京城聂府的两位公子正直、不沉溺酒色?你长得再怎么赛西施,人家也不会看你入眼的!”
说罢,他躬身一揖,“在下金书卫,排行第八,这厢有礼了。”
但,和自家妹子一模一样,他也没得到任何响应,不由得沉下脸来,直直盯着聂二少身前的人。
“十三弟,你的眼睛瞧哪里去了?见了你八哥、十一姊,还不快来行礼问安?”
他眼前的十三弟却只是淡淡睇了他们一眼,声音冷冷地说:“十三早死了,在下伍自行。”
“嗤……你乱使性子,私自出府,任性了四、五年,逍遥了四、五年,也该知足了!快收拾起你的行李,随兄长返回苏州。
爹爹说了,念你为咱们金府布行立了一点功劳的份上,不予追究你私自出府之事。识相一些,不要让为兄多费口舌了!”
从前,他便讨厌十三,要容无容,要貌无貌,整日沉着脸,对他们这些兄长姊妹爱理不理的,心里只有爹一个人,仗着胸中有一点点才华,在金府要风得风、要雨有雨,他早看不顺眼了!
今日弄她回府后,看他怎样整治她!
十三依旧淡淡睨他一眼,这回,连话也不想回了。
他一恼,想迈步上前,狠拉她一把。孰料身体还未动,一左一右便欺上来两名高壮男子,皆双手负在胸前,冷冷地低头盯着他。
令他当下僵在原地,不敢再妄图上前。
厅内的气氛一下子僵滞起来。
“哎呀!这就是两位聂公子的贴身护卫呀?果真高高壮壮、威威风风的!”金娇娥愕了一刻,见兄长吃了亏,忙开口:“我们兄妹并无恶意,大家不必这般紧张嘛!呵呵……”
“对……对……”金八忙顺势张口,“咱们只是几年不见十三弟了,有些挂念,故来此一探,没什么恶意的。”
他咬牙扬起笑脸,故作亲切地看向伍自行,“刚才八哥是因为太担心你了,所以情急之下才说得严厉了一点点,十三弟别气呀!”
可恶,身单势孤,他只得忍气吞声!
“是呀!十三弟,我们是太想你了,否则也不会一得知你的消息,便立刻千里迢迢地赶来探你。
爹爹本也想一起来的,可他年纪大了,又病痛缠身,我们不忍他长途跋涉,便代为前来。
十三弟,你想一想,咱们十几个兄妹,爹最疼谁?最宠谁?还不是你!你再扪心一问,咱们兄妹最爱护的又是哪一个?还不是小十三你!”
她柔柔一笑,顾盼生辉,“你也二十几啦!别再耍孩子脾气,好不好?”
“哦?十三真有你们这般友爱的兄姊?”伍自行轻轻一笑,含着明显的不屑,淡淡开口:“她不是青楼娼妓的贱种吗?不是你们握在手心,任意驱使的工具吗?什么时候你们这些高贵的金家大少、千金们拿她当人看啦?”
她忍不住恨恨地咬牙,拢在袖间的双手紧握成拳!
“你们不怕她再回去抢你们的权?不怕她再次执掌金府布行,将你们踩在脚下?”
“十……十三弟,你说什么呢?”金八一下子冒出冷汗来。
“你听不懂啊?一向聪明绝顶的金八公子,怎会听不明白一个笨到家的低下杂种的话呢?还是……”伍自行耸肩一笑,“你们想再放火烧院一回呢?”
“十……十三弟,你说什么疯话呢?”冷汗,不断地从金八略显老态的额头源源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