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带月亮逃跑(58)

作者:停戈换鱼 阅读记录
房倦之无声询问元蕙如。

元蕙如举起小背包,“洗个澡。”

她把小提灯放在一旁,光晕照耀方圆一米,房倦之指间的符箓熄灭,又隐入暗影之中,破碎且颓唐的气质惊鸿一瞥,他又恢复成原来不动声色的他。

她圣母心这点很符合神灵的特质,自个忧愁得想死,看他心情不好,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房倦之走进她眼前的月光,“烦。”

元蕙如:“你烦恼什么。”

虽说不应该在苦难方面有攀比心,但平心而论,他的苦闷比得过她吗。

房倦之也自觉到这一点,元蕙如见他没有和她推心置腹的意思,懒得追问。

她要脱衣下河沐浴,他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她只能寻找遮蔽物,躲进河边的野芭蕉丛里。

她随口和房倦之搭话,跟他请教,“当你觉得活着不真实,生活很糟糕的时候,有什么排遣的方法吗?”

“嗯,以前我们系的学霸,为了维持每天 12 个小时高专注度学习,专门学了一套心理学的方法,来进行自我管理。”

她问完又觉得白问了。

房倦之这种近乎人生赢家的男人,家世,考学,人情世故,对什么都游刃有余,很难想象他的人生会有什么难题。

情绪又很稳定,估计也无法理解她整天内耗的心境。

房倦之反问:“直说?”

他懒洋洋的语调,让元蕙如心头警钟猛敲。

她很了解房倦之的本性。

他在别人面前是个教养上流的君子,只有她知道,他私底下对着她时是个怎样的人。

他骨子里一面是诗书礼易经的东方传统,另一面则杂糅着西式教育之下的放荡自我,对于欲望坦荡无忌。

他会先绅士有礼地问,我可以吻你吗,一旦她点头,后果不堪设想。

在一切开始之前,她会先设想他能下流到何等程度,没想到她穷尽想象力,从来算不准他的下限。

果然,房倦之坦荡地说,“我会跟你做爱。”

他的人生字典里好像没有羞耻二字,“通过你抵达天堂时,我感到活着的真实。”

元蕙如柔软的嘴唇微张开,瞪大着眼睛,一时间也分不清是冒犯或者其他。

她骂他:“房倦之,你修什么道。”

出家就要四大皆空,观其言行,情欲、执念、身外之物,他没有一样放得下。

房倦之——那个道士笑了,他似身在炼狱,已然万劫不复,却依旧用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我已堕入魔道。”

元蕙如和他没有办法交谈下去了,她把衣服叠好,放在河边的岩石上,淌进流水中。

水冰凉,她打了一个哆嗦,身体像晕染的水彩画色块,融进河面的白雾,淡雾弥漫,视角受限,令人感到不安。

身后传来水流淌动的声音,房倦之也跟着下河。

元蕙如想要去到瀑布下有遮拦的地方洗漱。

河水比印象中要深,白天看到清澈水流下的鹅卵石觉得水浅,如今还没走到河中心,河水已经漫到胸下。

元蕙如四肢不协调,至今没学会游泳,小时候家里后花园有露天泳池,请了教练上门教,来回换了几个老师,最后只学会从水里浮起来。

元蕙如不敢再往前走。

房倦之悠游地跟过来,不远不近距离一步的距离,旁观她的困窘,等待着她主动示弱,开口求助。

好像他已经算好河水的深度,算尽了所有,命运,际遇,人心,她如今的困境,算好了她必定只能依附他。

浸染在迷雾里的房倦之,元蕙如蓦然领会到,过往和他恋爱,或许还有一个乐趣,对弈般进攻与防守,隔着清晨雾蒙蒙的玻璃对望,因为永远无法看清,多了猜谜的乐趣。

他过于胜券在握,无论什么境地皆淡定从容,而她厌恶被掌控的感觉,她的身体,她的人生,她想怎样就怎样。

走错了,也不想示弱。

元蕙如由小及大,居然想透了她目前的人生困境,生出了要重新掌控自身命运的豪气。

她深吸一口气,回忆游泳的要诀,头用力往水里扎,双脚就能漂浮在水面上,她等着适应水的浮力保持身体平衡,只要再蹬一脚,就能飘到瀑布旁。

房倦之看她栽到水里,却以为她摔倒溺水了,她被他抓住胳膊,从水里捞起来,他把她转过身,让她双腿环在他腰上,把她举抱起来。

她不着丝缕,他道袍端谨,袖口半湿。

他很享受她只能攀附着他的姿态,脸埋在她胸口,红莲鲜艳欲滴。

她感受着他狰狞的欲望,看到前方营地的灯火,他们的动静很容易引起其他人过来,她不安地说,“不要在这里。”

房倦之不解,“你不喜欢?”

喜欢什么?随时被人发现的背德感?

元蕙如抹掉脸上的水珠,无语看房倦之,他们过去究竟是怎么谈恋爱的,几年下来,连对方的癖好也能弄错。

房倦之又笑了,抱着她,走到瀑布下,把她放下。

元蕙如立刻背对他,沉到水里,躲进两块岩石间的叠角。

房倦之在她耳边低低地问,“让我进去?”

元蕙如:“……不可以。”

房倦之从容不迫,退而求其次,“帮你洗,好么。”

元蕙如没答话。

房倦之的存在至少有一个好处,心烦意乱的时候,找他互相折腾,她都没空忧愁了。

瀑布如大雨降落,打在身上,施虐的疼。

元蕙如在冰凉的水里发烧,脸颊和肌肤蒸腾着热气,把冷水煮得沸腾。

她之前喜欢看他的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是艺术家的手……却不是这种用法。

他把她当成手稿纸,每个演算结果精准切中她的反应。

他在她身后,又好像化为沉重的东西,像雾气包裹每一寸空间,把她裹在中间,指间清苦的香烟的气息,身上熏陶得她想安然昏睡的香气。

这场对弈最后还是她失守,潮水般奔涌出来,一溃千里。

元蕙如双手捂着脸,哭泣一般地喘气,声音淹没在瀑布里传不出去。

她茫然又自我厌弃,又落到他手里,为什么又走到了暧昧不清的地步。

房倦之提供的方法很好用。

空虚被填满,痉挛而后舒展,她在独属于她的颤栗中,找回了活着的真实感。

她到了几次,他还问,“还要吗。”

活像黑夜里吸她精气的男妖精,不知羞耻的男妲己,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人。

她摇头,“不要了。”她很累,已经能入睡了。

他在岸边,在月光下帮她穿衣服。

元蕙如昏昏欲睡,浓密长发似墨,湿漉漉地披在雪白的肌肤上。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用荔枝形容美人。

艳丽的表壳比琉璃脆弱,细腻的果肉香甜,尖端柔嫩的嫣红,冷白澈蓝的色调,活色生香,在写生中,无论用油墨还是水彩,是很难准确调出来的色彩。

他仔仔细细端详着她的身体,她下意识用手抱着自己,被他把手拿开了,“真漂亮。”他感叹着。

他毫不掩饰对她的兴趣,动情之处,他无法控制的痴迷、瞬间无法自抑的情绪流露,让她有种奇妙的感觉,他的喜欢,好像能够吞噬她。

夜未央,房倦之把元蕙如带回去,篝火已经半熄灭了,他不管他衣裳尽湿,蹲在她面前耐心地帮她擦干头发。

他把她送入帐篷,却返回冷水的河边。

“我也需要洗个澡。”他告诉她。

“下流。”元蕙如闭眼点评,睡了过去。

第三天,照旧一早起来赶路。

元蕙如指明了路,趴在房倦之的背上昏昏欲睡。

吃午饭的时候,她才养足精神,彻底清醒过来。

一路上有说有笑的队伍变得沉静,连最爱吵闹的王恩恩也恭恭敬敬的,因为阴岐莲祖的墓,就在头顶,距离不过几百米。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