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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月亮逃跑(35)

作者:停戈换鱼 阅读记录


“不可直视神像,”吴阿嬷恐惧地放低声音,“你不要管他们,快点回来……”

元蕙如不管吴阿嬷催魂的吟唱,把阴兵甩在身后,眼前的景象继续变幻,很快,她看到了她的家。

她推开雕花铁门,看到亲爸咬着烟,站在走廊下喂一只绿毛鹦鹉。

“爸。”眼泪往上涌,她朝他跑去。

她的想法与张秀如出一辙,爸爸的身躯终于不是摔得破破烂烂的了,这一点认知令让她无比欣慰。

元爸看到元蕙如,吓了一跳,又看到了紧跟元蕙如快步走到他跟前的房倦之。

元爸脱口而出,“你还没分手呐?”

元蕙如赶紧回答,“早分了,分得透透的了。”

房倦之:“……”

元爸把元蕙如往外推,“这不是你该来的,快回去。”

元蕙如感到无比委屈,她已经忘记了她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她很想要留下来,和爸爸一起等着妈妈回家,永远的三口之家。

她抹着眼泪,“我不走。”

“乖宝,”元爸心疼地哄着元蕙如,“你先上去帮爸爸买包烟回来。爸爸在这里很好,等……”

他瞥了房倦之一眼,忍辱负重,“等房倦之同意了,你再下来陪爸爸,好不好?”

爸爸坚持要吸烟,元蕙如只得被房倦之牵着,往门口走。

门口是一片刺眼的白光。

吴阿嬷的声音早就销声匿迹了。

天地茫茫无可寄身。

元蕙如泪眼婆娑,还想回头去找爸爸。

食指一疼,拽回她所有的注意力。

房倦之咬破了她的手指,在他手心画了一个繁复的符咒,然后,他把她流血的指尖含进温热的口腔,吮吸。

脸色苍白,薄唇染血,活脱脱一个妖道的形象。

元蕙如感到他舌尖还有意无意地舔舐她的指,她脉搏加速,几乎要跳起来。

“蕙蕙,你只要家人,那我呢。”

妖道像男妲己一样,道髻微松,站在白光里,发鬓和道袍轮廓边沿有毛绒绒的光晕,他用指腹抹去她的眼泪,强硬地说,“我不允许。”

她被他唇上那抹昳丽的红所吸引,不由自主地凑过去,想要亲他。

他不动,等到她的唇即将触碰他的一瞬间,近得彼此呼吸交缠的瞬间,她的指尖由他的锁骨抚上喉结,他微微一笑,往后拉开了距离。

等到她再次凑上去,他便踏罡步斗,口诵净心神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一下子与她拉开了一步的距离。

元蕙如被他诱得心急火燎,不由得追着他的罡步,朝他走去。

偏偏每次她要扑到他的时候,他就淡定自若地再往前走一步,再含笑地回头看她,眉梢眼角,像带着勾。

元蕙如追他追得不亦乐乎。

眼前的白光越来越耀目,他以身做饵,把她一步步地骗出了黄泉地底。

元蕙如最后终于抱住了房倦之的腰,还没让她乐陶陶地做出些什么不轨之举,头顶传来吴阿嬷的一身暴喝:“归来!”

元蕙如打了个激灵,回过神,眼前哪里还有什么眉目含春的妖道士,吴阿嬷和参加观落阴仪式的信徒们,伸长脖子围在她身旁。

她早已不在座位上了,盘腿坐在了高高的供桌上,神像和贡品扫落一地。

房倦之站在桌下,手紧握着桃木剑的剑刃,手掌不知怎么弄的,鲜血淋漓,剑柄的一端被她握在手中。

元蕙如扫视四周杯盘狼藉、椅翻桌倒的景象,脑中一空白。

她砸了吴阿嬷的道场。

第二十九章 029

元蕙如对一切怎么发生的,毫无印象。

吴阿嬷已经失去了广场舞领队的霸气,看向元蕙如的目光充满畏惧。

她后怕地对房倦之说:“还好有你,不然这女娃就被困在下面了。”

观落阴最忌讳对地下产生眷恋不舍的情感,七魂六魄一旦走丢,捞上来后非傻即痴。

吴阿嬷从业几十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元蕙如这种魂召不回来的主。

元蕙如楞愣地松开桃木剑剑柄,房倦之把它还给吴阿嬷,某位信徒颤巍巍地递过来纸巾袋,显然被他咬破指尖画符的狠劲吓到了。

房倦之随手抽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血,走上前,把元蕙如从供桌上,拦腰抱下来。

元蕙如立刻掰开房倦之的手掌,查看他的伤口。

他说:“伤口已经凝血,不碍事。”

吴阿嬷和信徒们继续炯炯有神地盯着元蕙如看,元蕙如觉得她就像是一头被围观的珍禽异兽。

她不好意思地主动提出要赔偿,吴阿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她参加仪式的三百块也不敢收。

“您是连冥官也要顶礼膜拜的人,神通比我大,就别折煞我了。”

最后还是房倦之做主,留下一笔小赔偿,把元蕙如领走了。

元蕙如刚迈出店门,就听到身后传来泼水声。

吴阿嬷把香炉的灰倒在店铺门口,洒上清水,生意也不做了,拉下卷门,热火朝天地清洗地面。

元蕙如记得,正月初六,家里送穷神的仪式也是这么操作的。

她囧了,吴阿嬷直接把她当衰神送走了。

张秀抹着眼泪跟在他们后面,也被连坐式地扫地出门了。

他们在村口大榕树下的圆桌坐下,元蕙如去小卖部买了止血胶布和消毒水,顺便带回来三杯奶茶。

她帮房倦之手指上的伤口消毒,绑上止血胶布,张秀喝着奶茶,望着榕树前绕村而过的小河发呆。

她藉着观落阴大哭一场,身上淤积的低郁气息消散了很多。

从这点看,无论吴阿嬷的仪式是不是一场群体幻觉,也起到了些许心理疗愈的作用。

“房道长,您的卦准吗?”

经过地下的一遭,她对房倦之和元蕙如的态度多了几分尊敬。

房倦之:“过往应验率 99%。”

张秀:“噢!”房倦之方才也不算在诈她。

确定了以后极有可能会发财,她被注入了活下去的希望,社畜的疲惫消失无痕,整个人的精神如同被擦洗过的钻石闪闪发光。

张秀告别他们,心满意足地回去上班了。

元蕙如看着她的背影,“虽然张秀表现得对你不太客气,但她好像很怕你,每说一句话之前,都要先看看你。”

房倦之帮元蕙如戳吸管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瞬。

他神色自若,“嗯”了一声,“我和她签了合同,咨询满意,才付款,全款是她一年工资。”

元蕙如不疑有他,和房倦之讨论案情。

“今天这趟也是有收获的,至少确定了应该把裴景归入嫌疑人名单。”

房倦之同意:“接下来,调查裴景。”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符合他的科研风范。

元蕙如:“不过我们也不能仅凭虚缈的观落阴之旅,就冤枉裴景。”

“说不定真的恰好跟张司机问路呢。”

“就算他们有勾连,这种源自玄学的证据,也无法作为证据链起诉。”

房倦之以指节叩桌,倒推,“如果裴景是罪魁祸首,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裴景职业体面,有社会声望,他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去犯罪。

元蕙如倾向于把裴景当作无罪看待,毕竟她病得七荤八素的时候,他也帮了她不少忙,“总不能是雇凶杀人哄我开心吧?”

她很有自知之明,裴景口中说着喜欢她,却不会是个变态恋爱脑,因为她厌恶易航,就想方设法整死易家。

元蕙如沾着奶茶杯壁上的冰水,在桌子上列下关于张保强的三点假设。

一,纯属疲劳驾驶导致的意外事件;

二,和裴景合计杀人,张保强许是为财,裴景动机不明;

三,张保强被她梦中的诡异——世界上的另一个她,蛊惑杀人,承诺给予张秀姐弟后代暴富。

小卖部的橘猫跳上圆桌,它刚在玩老板娘的线球,身上缠满毛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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