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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龙(九龙璧之一)(6)



话一落,四周一片死寂,所有人又是惊又是慌的跪了一地,脸色死白,心知泄露王迹者必死无疑。

「说,是谁泄的密?」他怒问。

跪地的人无人敢应声。

「大王,若无人敢承认,这事就交给奴才来查吧,奴才将今日与那日陪同大王临幸梁山的所有宦官近臣全都拿下处死,这么一来,就没有人再敢泄露大王的行踪了。」赵高马上心狠上言。

这话一出,所有跟在大王身旁的左右们各个骇然。这赵高未免狠过头了,竟要众人死?

赵高只是低着头,无视众人的怒怨。事实上,这行迹就是他泄露出去的,他与左丞相交情甚笃,遂将王上对他不满言语告知,并且要他择日演上这一段,让王上对他奢华的印象改观,怎知王上竟这般精明多虑,联想的不是左丞相的讨好之意,而是自身行踪遭泄之怒,这下为了保命,他只好不顾他人死活了。

「嗯,就这么办,下诏赐死这些人!」赢政毫不迟疑,立即怒允。

当下所有人神情惊骇,更有人已昏厥。

「大王,奴才当日也在场……」

赢政冷瞪他一眼。「寡人相信你的忠诚,赐你免死,其余,一个也不许放过。」

赵高当下松了一口气,瞧了四周凄惨一片的脸庞,低过头,心虚不敢再看。

第三章

今日咸阳宫正吵杂的在讨论灭了韩国后,下一步要拿下赵国,秦王正与群臣讨论对策,会议由清晨开至深夜,直至子时末,秦王才放行让众臣步出咸阳宫。

劳神整日,他已倍感疲惫,照理说,该要起驾择宫休憩了,但他人却还留在咸阳宫里,而且脸色丕变起来。

「你说曲奴儿怎么了?」他怒问。

「曲奴儿被推至南门外,准备砍头处死了!」常贵伏下身,眼泪已掉了下来。呜呜……那曲奴儿与他交好,如今将死,他当班时忍不住掉泪不舍,却被大王听见,这才说出哭泣的原因。

「谁要他的命?」嬴政闻言面色一整。没他应允,谁敢动他的内侍?

「大王忘了,是您下诏要杀曲奴儿的。」想不到连这忠心伺候大王多年的曲奴儿,最后也难逃一死的下场,从此宫中再也没有这号人物继续让大伙「迷信」了,呜呜……

「寡人?何时?」他重重拧眉,不记得自己下过此令。

「是大王要赵公公将泄露大王在梁山之事的人全都处死,该死的名单一共七百余名……」

「曲奴儿当日也是陪侍梁山的人之一?」他速问,当日他并没有见到那小个子在旁伺候啊!若曲奴儿在身旁,他总能马上感受到,眼眸不会错过那奴才的身影。

「大王,那日曲奴儿本来没当班,后来因为一个送膳小太监临时病了,他便决定帮那小太监顶个班,那日他在梁山的膳房里忙着,所以大王没见着他。」

「此事为何不早对寡人提!」赢政脸色益发难看。

「这……」一条人命之于大王犹如一粒沙,毫无价值,更何况谁又敢因为一个奴才的将死,而向大王提及?「大王,这也许是那曲奴儿的命啊……」常贵低泣不止。

「没寡人允许,他死不了!」他赫然拍案。「来人啊!」

殿外武士立即领命入内。

「快传寡人口谕,不许任何人动那曲奴儿一根寒毛,若有差池,寡人要所有人陪葬!」

「是!」武士汗涔涔的衔命而去,就怕迟了,连他也受牵连。

漆黑子时,乌云蔽月。

南门外的刑场布满了一具具断头尸首,煞是恐怖森然。

「下一列!」刑场守卒大喝,不久一个个双手被绑缚的罪人又被拉出,站立一排,接着被人粗暴的踢了小腿,纷纷吃痛跪地,一颗颗脑袋被人压按至地面。

「砍!」一声话落,刽子手持刀,光火一瞬,一排人头又落地。

梁山案牵扯七百多余人,这些人无一幸免,全都得人头落地,因为人数众多,得一批批砍杀处死。

曲奴儿瞧着刑场上堆满的尸首,腥臭血味重一天,而身旁等着被砍头的人,哭泣的哭泣,哀嚎的哀嚎,有的拚命想脱逃,却被狱卒拖回,饱以老拳,枉受死前更多的皮肉之苦,不禁闭了闭眼。

「轮到你们了,还不走!」狱卒再次前来赶人赴死。

一排二十余人,也是最后一批执行处决的人,他被推上前了,一滴清泪忍不住滚下脸庞。二十年,他的生命到今日只走了二十年……

「准备!」

头被重重押至地面,曲奴儿阖上眼,等着冰凉的一刀落下,了结他毫无所获的一生。

「砍--」

「慢!」杂杳马蹄声由远而近,一声急呼由马背上大声传来。

执行官大惊,刽子手的刀已近在罪人颈项一吋不到之处,根本收不住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传令的宫中武士一声哨声,几个骑兵立即挥出手中短刀,将那二十个刽子手手中的大刀齐声打落。

但饶是如此,地上还是惊见十几个人倒地,让那领头的人顿时吓白了脸。

他胆战心惊的快速跃下马背,身子飞射冲往刑场中央,执行官见宫中武官竟亲赴刑场喊停,吓得赶忙由位子上跳起,扶着官帽迎上前。

「大人!」

「滚!」武官没有空闲与他多解释什么,一颗心狂跳不止,大手将执行官急躁推离,执行官慌得跌地,连官帽都跟着落地。

「说,谁是曲奴儿,谁见到曲奴儿?你们中间可有曲奴儿?!」武官心急高声的一问再问。

这一列二十余人,死里逃生还能跪在地上的仅剩四、五人,然而这些人中却无一是曲奴儿。

见状,武官愀然变色。大王说了,曲奴儿若死,要所有人陪葬!

跌地的执行官由地上爬起,颤巍巍的来到他跟前。「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该死,咱们今日都得死了!」他不住潸然落泪的告知这还不知死活的人。

「死?!」执行官愕然心惊。

「没错,倘若寡人的内侍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不知何时,居于深宫的赢政居然驾到了。

他身后跟着的轻骑不多,头发稍显凌乱,显然来得匆忙,而且还是亲自策马而来的。

众人一见他亲自驾到,莫不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跪地伏首。

「人呢?」赢政狠戾的瞪向武官,武官几乎不敢迎视他的厉颜,冷汗直冒。

「曲奴儿他……他……」死了两个字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寡人问,他人呢?」赢政的声音阴阴狠狠传来,让武官由脚底冰冻至头顶。

最后他咬牙,心一横。「欧禀大王,臣慢了一步。」

「慢了一步?」赢政瞬问神色变得风暴,挺傲的身躯一偏,阴戾的扫过那一排刀下逃生、未死啜泣的几人,「全死了?只剩这几个?」这里头没有他!冰削般的声音化开空气中的冷冽。

凄冷的风中,蓦然传来肃静的阴鸶气氛,无人敢再发出一声低泣,整个刑场弥漫着比方才更加恐怖的死寂。

那小子真的死了?就这么死了?他还没紧抱过的身子,已经尸首分家了,不再有能力反抗他了……

放眼望去一地的尸首,各个人头落地,只剩一具具无头身躯伏在地上,另一侧则是滚成一团,一颗颗血肉模糊的人头,那颗有着不驯双眼的头颅也在其中吗?

心不断缩紧,心绪起了严重的变化,生平第一次,赢政感到背心冒出冷汗的感觉。

不,他怎能相信那人真的就此消失在他面前?他怎能!

他发现自己的双手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尽管迅速将手缩进衣袖,想要藏住那股莫名的恐惧,但是似乎掩不住,他的两只袖管仍是不听使唤地在黑风中颤出一片惊悚。

「大王……臣已尽力快马赶来了。」武官见状,已到了想放声哭泣的地步。

「你尽力却没能实时救下他的命?」语调已完全透出杀意。「没用的东西!」苛虐的性格立即被引爆。「全都陪葬,一个不留!」他大怒,金边黑袍在风中吹振得煞气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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