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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龙(九龙璧之五)(17)



他惊愕的张大口。这小子从小心高气傲,就算在路边行乞,那神态也是带着贵气,讨钱的方法与人不同,并非低声下气,而是双眼直视人家,看得对方莫名其妙的掏钱出来;之后进入朱府为仆,凭借着过人的脑袋,以及一身贵相,从来也无人敢看轻他,到今日他已贵为右侍郎,官位仅次于一部之首的尚书,像这样跪地求人之事,根本不曾做过,而他现今竟为了一颗小米粒,甘于屈膝求人。

这小子还真是爱到无怨无悔了。。。。。。项大同心中十分震撼。

“玉先生,米儿不能失去手臂,请你救救她!”桂雨闅低声相求。

门开了,玉老头探出头来,瞧了眼他跪地之姿。“她没了手臂关我什么事?”啪!门又被甩上了。

“你——”项大同气不过想去踹开门。

桂雨闅拉住了他。“项哥,别闹了,你先走吧!”他无比正色的说。

“可是——”

“求人的人还能大声吗?”他那英俊的脸庞已罩上冰霜。

项大同的火气倏地降下,无话可说,只得不甘地垂首先离去。

好友走后,桂雨闅依旧双膝跪地。“老先生,你若愿意相助,我就在外头,唤一声我就知晓了。”

“你跪你的吧,老朽要午睡了,可没空管闲事。”

他瞳眸骤然转冷,五只关节捏得全数泛白。“你睡吧,我等你睡醒再谈。”

天黑了,露冻了,天又亮了,晨雾清寒了,午后雨落了,晚风又来了,而他始终跪在一处,听着屋里时而传来打呼声,时而发出自娱娱人的哼歌声。

而这一天一夜,玉老头都没踏出过这扇房门。

“雨闅,别跪了,这人是铁石心肠,你跪到死他也不会出手救人。”项大同激愤的说。

桂雨闅无动于衷,平静的脸上是安适的等待。

“雨闅!”

“别说了,去帮我顾着米儿,一有状况立即告诉我。”

“事实上,小米粒她。。。。。。”项大同吞吐起来。

“她怎么了?更加恶化了吗?!”他神情大变。

“她。。。。。。这个。。。。。。好像是。。。。。。她已陷入呓语不清当中,全身火烫。。。。。。手臂越来越黑。。。。。。没知觉。。。。。。”

项大同每讲一句,桂雨闅眉心的红点仿佛就暴跳一下,瞧得项大同心惊胆跳。他这红痕原先没有,怎么这几日突然冒出,这是什么征兆啊?

“老先生,我愿意变卖所有家产,所得约有三千两,我全数交给你,只请求你帮忙。”桂雨闅朝着门扇沉声说。

“走吧,你有听过人命可以打折的吗?还是我救人时也打个八折,让她会好也不完整?”玉老头刻薄地笑问。

“臭老头!”项大同忍无可忍的又想发作了。

“先生,我还有一样东西,这东西可超过我的全部身家,我愿意奉送给你!”桂雨闅扬声道。

“雨闅,你该不会是要将。。。。。。”项大同吃惊的赶紧望向他。

“是什么东西?说来听听。”里头传出那么一点兴趣了。

“一只唐朝开元年间的陶瓷马。”

果然,项大同脸色发青。“雨闅,小米粒的伤就算及时治好,那马也决计来不及在时间内仿制出来,你一旦交出这匹马就枉费你这十多年的心机,你要做的事,是前功尽弃了。”

前功尽弃!这句话深深打进桂雨闅的心坎,他铁青了脸,但没改变他的决定。

“这是已经销声匿迹多年的三彩马,当初这匹马是唐玄宗命陶艺师十人日夜不休打造而成的,被当成圣物供奉在宗祠里,听说这匹马身上藏有巨大的财富,暂且不论它身上是否藏有巨富,光论它年代溯及唐朝,又是玄宗的至宝,这东西就堪称价值连城了。”桂雨闅面不改色的说出这匹马的来历。

“喔?!”玉老头半闭的双眼陡然一亮,起身往门口走来。

“如何?够付这诊金了吧?”

“好,就这么说定,那马归我,小丫头的命我救回给你。”

门开了,算这老头识货,成交!

项大同一脸惨淡,没想到桂雨闅为了救人,情愿放弃经营了十几年的复仇计划。

不过这也就算了,这会没了东西交出给周振侯,这小子根本完了嘛。。。。。。

玉老头笑盈盈的出现在小米的房里,不疾不徐的走上前,看了一下她败死的气色。

伸出手指挑开她的前襟,露出化脓腐败的伤口,他没皱眉,反而笑开了。“小伤,好处理得很。”要不是他们见识过他的神迹,一定会对这个自大的老人嗤之以鼻。

“东西呢?”他转头向守在一旁的桂雨闅要“诊金”。

“在这。”他连忙双手奉上一只精致的锦盒。

玉老头捧过锦盒,瞧见项大同一脸的怒容。“我知道你说我趁火打劫,很是不齿,但是又如何?我可以不要这匹马,不过这丫头的命。。。。。。随便你们了。”他笑得很讨打。

项大同想开骂,瞧见桂雨闅警告的目光,咽下这口气,跺脚滚到旁边去了。

玉老头得意一笑,打开锦盒,一匹光华耀眼的三彩马就躺在里头,他仅看一眼就确定这是真品。这小子没蠢得拿粗制滥造的东西来诓他!关上盖子后道:“好了,我可以救人了。”

桂雨闅立即露出感恩的笑痕。

就见他收下锦盒后,懒懒散散的走到床边,伸出一指,瞄准了小米肩头上的一点红痕,用力压下去——

“啊!”身旁的桂雨闅突然发出吼叫。

项大同心惊的赶上前,见他抱着眉心痛得俊容扭曲,只差没软身打滚。

他急忙拨开桂雨闅压着眉心的手,赫然惊见他眉心的那点红,已由红转黑,正由里头冒出黑血。

“老头,你到底做了什么?他怎么会这样?”项大同直觉是老头搞的鬼,愤声质问。

玉老头没有理他,继续朝小米肩上的红点施压,这一压,当场让桂雨闅痛彻心肺,双脚支撑不住的跪地。

项大同发现有异,立即推开老人,不让他继续碰小米。

玉老头的手一移开,桂雨闅的剧痛立即停止,这等异状,让桂雨闅抚着眉心喘息大惊。“玉先生,这怎么回事?”

他不高兴的撇了撇嘴。“你这小子的命与小丫头是相连的,你眉心上的红点越艳,小丫头的苦就越深,我治好了你的伤势,可那小丫头就得承受你原来的伤痛,所以伤势才会在你康复后她的反而急速恶化了。”

“有这种事?!”简直匪夷所思,桂雨闅惊愕得说不出话。

“怎么,后悔了,不想我救人吗?”

“你说我与米儿命运相通,这话说的是真的吗?”他忍不住问。

“不信你可以去瞧瞧,方才那几下,床上的丫头是不是气色变好了许多。”

桂雨闅半信半疑的走向床边,瞧见小米原本青黑的脸庞有了血色。

“如何?老朽没骗人吧?”

不只他惊讶,就连项大同也瞠目结舌得说不出话来。

“我明白了,请玉先生继续治疗米儿。”桂雨闅道。

“慢着,老头,有些事还是事先说清楚,待会你再压米儿的肩头时,雨闅是不是还得忍受剧痛?”项大同紧张的问。

“没错,如果你们怕痛,现在后悔也来得及,老朽可以将东西还给你们。”

“不,我不怕痛,请你治疗米儿。”桂雨闅一脸的坚持,毫无退缩迟疑之相。

玉老头赞赏的点头。“我明白方才的剧痛比女人生娃儿还要痛上百倍,我是听谁说这这人心狠手辣,背叛旧主,还踢走岳父,近来甚至谋害妻子,这传闻对照你现下这深情不悔的模样,出入很大啊!”

桂雨闅苦笑,“有些事我确实做了,但有些事是传言,我封不了所有人的口,也管不了别人怎么想。”

“这样吗。。。。。。”他状似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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