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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攻心计(4)



「要我和你同桌习字?」柳延秀吃惊不已。这家夥能够直接喊出她的名字,已经教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怎麽还会有此提?

这一个月来,那张桌子只有他坐,即便是她爹指导他时也鲜少同坐,通常是站在身侧示范几笔之後,便往一旁的小椅上坐着休息,让他自行练习。

如今他竟主动提起要她一同习字,对於这个只晓得彰显特权的孤僻家夥说的话,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原来……这人不是对周遭人事莫不关心,而是了若指掌!这时,她才惊觉他的危险之处。

「柳夫子是一个知书达礼的人,怎会教出你这麽无礼的丫头!公子的话你没听明白吗,怎还呆杵着,不快谢谢公子的美意!」张劳见她没吭声,立即薄怒的提醒。

其实张劳对於这件事也颇感意外,公子向来喜静,做任何事鲜少找伴,这回这个冒失的小姑娘竟能得公子青睐,这举动当然教他侧目。

莫非是因为公子对家里发生的事感到厌烦,心情不佳,提早来到夫子阁後,在後院待了一下,心情有所转变,这才突然想找个人作伴吗?

柳延秀短暂呆愣後回过神,斟酌张劳的话,心想这是要她谢恩的意思吗?

真好笑!让她陪写算是天大的恩惠吗?

她可不以为然,再怎麽说这姓古的也只是她爹的一名学生,虽然有些特权,但年纪大不了她几岁,还没了不起到能让她欣喜若狂的巴结上去说些恶心话。

「呃……公子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怕与你同桌会影响你的学习,还是不要耽误公子的好。」

她拒绝他了……而由他瞪着她的神情看来,你佛以前没人敢这麽做似的,而他身後的总管,表情更为夸张,张嘴凸目的像是她吃了熊心豹子胆般震愕不已。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好大的胆子,竟然……」

「算了,劳叔,她不愿意就算了,不必勉强!」古牧耘冷冷的道,转身走向书案。「在夫子回来前,我先练字,你,过来,腾纸、磨墨!」他又恢复成那淡漠的样子,高傲得宛如矜贵的皇族,已不将她当一回事了。

「公子唤,还不快过去!」张劳狠狠的瞪她,那眼光清楚表达,是在责怪她不识大体。

「听说你今天冒失弄脏了公子的衣袍,还当面拒绝与公子一起习字?」晚膳前,柳延秀正在厨房里忙碌,柳如遇来到厨房外,绷着脸质问。

走到他跟前,她头垂得低低的。「是的,没错。」那人果然向爹告状了!

柳如遇眯了眯眼。「真是不懂事!」怒斥後,他转身走人。

她愣在原处,顿了一会才郁闷的追上她爹,拉住他的衣袖,忍无可忍的问:「爹,为什麽说我不懂事?这人是谁,为什麽需要我去奉承?」

她爹从不曾这麽严厉的对她说话,而这竟是为了她早看不惯的古牧耘,霎时,累积已久的怨气爆发开来,她今日非得问清楚这人是谁不可!

「住口,谁让你这麽放肆的!」柳如遇对着女儿斥喝。

闻言,她更感委屈。「爹,你从来对谁都不假辞色,为什麽对这人这麽特例,不仅要我任他的书僮,还要我去奉承他,爹,你是怎麽了?」

「爹没要你去奉承他,只是不希望你得罪他!」他沉声说。

「我不懂,如何才叫得罪?拒绝与他习字这算得罪他吗?」

「秀儿!」

「爹,别怪我多嘴触怒你,实在是因为你对他的态度太奇怪了,这让我很难理解,莫非你欠了这人什麽,要这样小心翼翼对他?」

「我没欠他什麽,只是他的身份……爹不能随便透露。」

「身份?难道他是什麽皇亲国戚,还是江南大盗,说了会惹来杀机?」她不肯甘休,继续追问。

「别再多问了,以後爹自然会告诉你的。」柳如遇还是坚持不肯多透露。

她气恼。「好!要我别多问也行,那请爹告诉我,为什麽愿意收古牧耘为学生,却不愿意指导挽声半分?」

瞪了她一眼,他撇嘴道:「原来你是在为傅挽声那小子抱不平!哼,那小子之前已经来找过我,我早就清楚的告诉他,不是不愿意指导他,而是他定性不够,不适合我的字法,也已经建议他去找李峰,那人的字相较之下更适合他,言尽於此,那小子还有什麽不满。」

「爹--挽声都求教五年了,你却要他另外拜师,这不是太伤人了吗?」

「这五年我从没有答应过他任何事,是他厚脸皮硬缠着不放,他若不放弃,我才烦!」他冷哼。

「爹,你太欺人了!」

柳如遇不以为然。「你少为他抱不平,我再说一次,别再与那小子来往,我不会允许你们有任何未来的,听懂了没有!」他话锋一转,挑明的说。

脸色一变,柳延秀不解的问:「爹,这到底是为什麽?挽声哪里不好?」

「没有为什麽,我对傅家人就是没有好感,不想与他们结亲家!」

她讶然。「爹是因为傅家人而反对我与挽声交往的?傅家有人得罪过你吗?」

他神色一紧,似懊恼自己口快,方才说得太多。「没有,就算有也与你无关,反正傅挽声要做我的女婿,除非天下红雨,否则绝对不可能--」他话未说完,目光突然在前方的某处顿住,接着脸一拉,不再多言,转身就往另一头离去。

柳延秀吃惊的往自己身後望去,赫然见到傅挽声就站在不远处,心想,方才她爹说的话他应该只字不漏的全听进耳里了吧,思及此,她心急的想上前对他说些什麽。

「挽--」

但脸色越发沉重的傅挽声,只深深往柳如遇的背影望去一眼後,随即旋身离去,眼神甚至没往她身上投过。

她僵在原地,脚步沉得像颗石头,没再想追上去。经过她爹那番无情的话後,就算她追上对方也不知该说什麽了。

头痛的抚着额,她实在不解她爹心中到底暗藏多少秘密?对傅家的恩怨、对古牧耘的态度,没一件能让她理解的。

第二章

入夏後,艳阳高照,气候热得人直叫苦。

今日是柳如遇四十岁寿辰,柳延秀由街上采买食物回家,打算亲自做几道菜为亲爹祝寿。

她爹的寿辰向来不对外宴客,每年都是她做菜,她爹饮酒自欢,两人的寿宴倒也温馨愉快。

她手上提着数袋的菜肉生食,还得腾出手抱着由酒街买回的一坛白酒,热得她浑身是汗。回到夫子阁後,她暂时将酒搁在习字间的书案上,打算等自己将手上的生肉和蔬菜拿到厨房处理好,再回头抱这坛酒。

只是她才踏进厨房不久,正准备要清洗买回来的蔬果,蓦然听见前头的习字问传来巨响,心一惊,她赶忙丢下手上的东西,匆匆又转回去瞧发生什麽事了?

「混帐东西,这些人都该死!」习字间里的古牧耘怒不可遏。

「公子,请您息怒,这里不方便说这些。」张劳低声劝着。

屋里还跪着另一个人,显然就是因为这人刚才对古牧耘禀报了什麽,才会教他如此生气。

「这里不方便,哪里方便了?我的四周全是眼线,每个人都瞪大眼楮等着看我出错,那你来告诉我哪里才能方便说话?你说哪里?」他怒气腾腾,愤怒的情绪没有因此而压下分毫。

「公、公子……」张劳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也们敢这样诬陷我,那人都没说些什麽吗?」古牧耘激动的问,向那跪在他眼前的人。

「他…他只说去查清楚,事实是什麽就是什麽,就算查出是您所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啪」的一声,书案上的砚台被扫落在地,而地上已经有一摊水酒和碎瓦片,在习字间的柳延秀知道,刚才那声巨响就是酒坛被摔破的声音,她买回来为她爹庆寿的酒被摔破了,但这沉重的气氛,让她完全不敢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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