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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吻下弦月+番外(28)
作者:莓有鱼 阅读记录
贺清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骨节嶙峋的手背碰下蓝丝绒的盖子。
“你给人送戒指,只送一个,是什么意思?”
初弦抿抿唇,镇定的语气,可其中几个黏连的字音还是出卖了她的紧张。
她略微咬了下嘴唇,“我知道呀。所以我不送单个儿给你,送一对。”她顿了下,又说:“理查德先生告诉我,这是一对奥利地王室夫妇的纪念品,他们一辈子相亲相爱,临别之际,两人先后脚离开这个世界。”
贺清越碰到她的手,她体温似乎一贯不高,肌肤很凉。
暖气开得充盈,贺清越示意她坐下来说话,自己去流理台给她接了杯水。
玻璃杯塞到她手中,另只手握住的蓝丝绒盒子规矩地放在贺清越办公的笔电旁。
初弦指尖沿着杯口凝涩凹槽游走,小猫似的喝一小口。
“我是真的想给您回礼。您要是不喜欢,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她声音很软,贺清越有些受不了,他翘着腿,想起宋思窈砸过来的那包烟,被小姑娘清清落落声音勾起来的烟瘾骤然荡然无存。
太难抽了。
贺清越烟瘾不重,但十几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戒掉。
他捻了捻手指,不在她面前抽烟,这点自制力还是有。
L字形的沙发很宽,初弦侧身挨着扶手,与他隔了一段距离。
贺清越笑了笑:“三千七百五十万——”
无不打趣,尾调悠悠。
她难捱不安地动了动,十个流玉般的手指如藤蔓勾勾缠缠绞在一起,为难极了。
再侧身,肘弯卡在一旁摆放一个很有年代感的唱片机的圆几,玻璃杯放得很边缘,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玻璃杯会被她碰倒。
透明的水洒出来。
瞬间洇湿轻薄的睡衣布料。
玻璃杯是圆滚滚的造型,顺着圆几边缘畅通无几地滚到地——
半空横过一截骨骼瘦削的手腕,略高于初弦体温的手指似有若无碰过她侧脸。
嗓音如松风拂弦,初弦避无可避。
她下意识扭身挣扎,本就没有扎紧的丰盈长发如雪瀑轰然垂散,小小一张脸裹在如绸顺滑的乌黑发丝里。
贺清越接住了玻璃杯。
他单手抓着沙发一角,指关节陷着沙发材质,小臂肌肉紧实,悬停在初弦眼前,近到睫毛似乎能轻轻扫到他微突的青筋。
初弦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躺在他身下。
心跳很慢。
一下,又一下。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根本不明白“想走——玻璃杯掉落——贺清越接住玻璃杯——将她压在身下”这几个步骤是被什么先决条件串联在一起。
贺清越仿若无觉,深而沉的一双眼如寒玉,淬着寒芒。
初弦声音哑得很厉害,呼吸方寸大乱。
“贺、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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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发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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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安放的两只手紧攥成拳,小小粉粉的手,悬于他线条流畅干净的锁骨下方。
稍稍再往前一点,似乎就能借由掌心的温度,感受到他血液流动和心跳脉搏。
他把杯子往圆几更深的地方推去,顺手抽了两张干燥柔软的纸。
贺清越坐回她身侧,平静目光看不出克制过的意味。
垂在纤薄后腰的浓密长发还在荡着缠绵悱恻的弧度,像朵随着夏季风飘动的云。
但却奇怪,两人四目相对的地方,分明没有汹涌夜风。
初弦迅速摘下手腕上的发圈,行云流水地扎了个很低的低马尾。
她那番动作没有任何必要,落在贺清越不偏不倚的余光,如同多此一举的逃避。
初弦几近狼狈的起身,因为太过慌乱,左膝盖还磕了一下。
还好沙发柔软。
她整个人像是给沸水煮了一回,红得过分。
贺清越微微往后,半边身陷入一段荒诞不经的梦里,他没打算就刚才的意外解释,毕竟这事多解释一句,相当容易令她误会成别有用心。
“既然是理查德先生送给你的礼物,你就好好留着。”
可能是因为刚从某种暧昧危险的边缘回神,也可能是因为她站在背光的角落里,让她原本瓷白干净的肤色在灯光的浆映下显得寒玉一般,冷浸浸的,蝶翼般乌浓眼睫颤得慌乱。
“可......”初弦想要的结果并非如此:“可是我......”
贺清越背手向她,一个强势,且不容拒绝的手势。
“如果你真的想送我什么当做回礼,”他顿了顿,形状好看的眉眼流露肉眼可见的倦懒,他摘开眼睛,两指摁揉眉心,声线很淡:“这样吧,我替你决定。你送我一副字,怎么样?”
初弦愕然,瞳孔二分无措放大,视线窄窄地停在他看起来真的很累的修长眉宇。
“写字?可我的字写得不好。”
这句话里没有谦辞,初弦一向认为自己的瘦金体只能勉强达到“不难看”的程度。
若是和书法大家相比,初弦的字,只能算是不给应老爷子丢面子,但是见过她字的人都能看得出,她虽然年纪轻,气势不胜,但灵气足,笔走龙蛇,秀劲雅致。
贺清越天生过分薄情冷淡的眼笑了笑,他看过来的视线里带着玩味,抹着一点要笑不笑的清浪姿态。
“或者,你也可以写得很好。”
初弦迟踌着垂眼,清透单薄的上眼皮仿佛溢漫为难的血色。
贺清越目光下落,饶有兴趣地见她拇指食指勾缠,似乎让他的提议给绊住了脚步。
她自己大概没察觉,一旦陷入情绪两难的境地,就会下意识冒出一点不惹人讨厌的小动作。
“好吧。”
心理斗争片刻,还是拿人手短的那一面占了上风,初弦痛定思痛地点头,小脸很有奔赴前线丧生取义的坚毅。
初弦不轻易承诺,但承诺了会交付一百八十的心去完成,她慎重其实地答应:“我一定会写出一副让贺先生看得过去的字。”其实两根手指已经快绞麻花。
贺清越被她这大义凛然的模样逗到,他挑眉,懒散笑了。
小姑娘离开的时候,贺清越没忘让她把自己带来的蓝丝绒盒子拿回去,她木木呆呆地“哦”了声,同手同脚地出去。
门关得很轻。
像是不舍得惊动靠着沙发闭目小憩的人。
**
她走后很久。
自动进入休眠状态的笔电被突如其来的邮件触发启动,贺清越没有重新架回眼镜。
清瘦手掌压在中间醒目logo的电脑上盖,看也不看,干而脆地完全熄灭屏幕。
贺清越晚间应承了不少来自国内国外的酒,回房间时让客房服务员端了一杯醒酒茶,眼下神色清明。
他枯坐片刻,大约是错觉,总觉得方才初弦停留过的位置,总有一种很清很淡的馨香。
味道总和记忆捆绑。
那个女孩,一副雪色,不经意碰手,连温度也是冷的。
手心撑着纹理细腻的布纹沙发,掌根似乎碰到一段冰冷。
贺清越微微失神。
一根两线交错的黑色发绳,中部拧了个小小的十字节,挂着一枚六角银铃。
贺清越指尖碰了碰,小小吊铛撞出一丝清悦铃声。
他几乎回到了冷雪寂灭的小寒。
贺清越猝然站起,他半侧身站在色彩饱和度极高的窗帘旁,英式壁炉的3D假火烧得很旺,他伸手拂了一把,火焰纹丝不动,生不出半分温暖。
充满后现代主义风格的推窗开了一条缝儿,伦敦如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泰晤士河波光粼粼,千年万年地寂静流淌。
贺清越半张脸浸在瑕然寂静的夜色里,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玩刻有阿努比斯雕像的纯金打火机,拇指拨开金属钨丝,指间瞬间簇起一星滚烫火光。
反复几次。
烟瘾几分涣散。他捏着烟,烧卷烟草的火星明明灭灭,在沉暗夜里亮得惊人。
他兴致索然地抽了两口,闻见味儿,意识这不是自己惯抽的烟,很浓的女士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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