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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吻下弦月+番外(15)

作者:莓有鱼 阅读记录


应老爷子捂住听筒,给旁人使了眼色,复才接起:“还是你亲手做的吧?那你多带一些,爷爷让人去接你。”

好在去往伦敦的行李不急着收拾,初弦随便编两条松散麻花辫,帽子、口罩、围巾、手套一应俱全。

应老爷子司机见到她时,她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白粉色的茧,手中提一个贴着库洛米贴纸的食盒。

“小姐。”

她和司机打过招呼,坐到后排。

夜车飞驰,繁华南城的灯红酒绿化作不停闪退的流星。

应老爷子是在初弦十五岁那年找到她。

她是一中唯一一个被少年班录取的学生,黄立勇高兴疯了,逢人便说自己女儿多优秀。

但她再优秀,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应如斐是应家最出色的小辈,手腕魄力,心机筹谋,几乎可以媲美几十年前的应老爷子,同时她也是最得老爷子真传的孙女。

所以初弦根本不明白。不明白她一个没名没分的非婚生子,为什么要跟他回应家,去蹚那趟会吃人的浑水。

如果要认,为什么不能是九岁那年。

这样的话,或许她不用挨那巴掌。

**

她自然不答应,黄立勇也不肯放人。

应老爷子倒没步步紧逼,而是采取怀柔方式——循序渐进,叫她慢慢松下警惕和防备。

他从不带初弦见其他的应家人,只带她来终南别馆。

初弦写得一手锋芒毕露的瘦金体,正是应老爷子手把手传授。

见她对茶道感兴趣,专门请了颇负盛名的茶艺大师教她,她沏茶时,老爷子不远不近地站着。

看她,和自己英年早逝的儿子,气度神韵真有那么七分的像。

可,七分实在太多。

常常叫他心如刀绞,痛下泪来。

不止一次想,如果当年没有阻拦他和跳舞那女孩子,也没有贸然给他安排所谓门当户对的姻亲,甚至对他之后的反常行径坐视不理。

那么他是不是他会快乐一点,有善良贤惠的妻,有乖巧聪慧的女。

他本来该幸福。

混乱思绪被打断,接送初弦的黑色SUV已然在终南别馆前停稳。

贺清越刚点起烟,肆虐风雪中唯见他指尖明灭。

他听见脚步声,线条冷峻的下颌往她这边动了半寸,眼底情绪很淡,没什么意味望人时,很有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初弦脚步忽地慢了一拍。

他摘下烟,手指修长,看也不看,随手摁在可抵市中心一套房的库里南。

骨骼分明的手腕,戴一枚逆跳星期。

上一次送她回程,其实没顾及到小姑娘能不能闻烟味。

可这回眼尾才瞥见她,倒是自觉把烟灭了。

他挑高视线,顶上做旧的缠枝灯光源融融,一枝连着一枝,在他们脚下铺开一条浸满薄雪的长路。

她只露一张脸,杏眼琼鼻,目光茫茫地闪了两下,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贺先生?”

还是那么规矩,束手束脚,在研究院见她那股子灵动活泼的机灵又缩回壳里了。

他忽然就很想逗逗她。

待她吞吞吐吐走近,宽厚手掌圈过半截烟蒂,随手扬进木桩似的垃圾桶。

“你爷爷让你喊我什么?”

她立即抿直了唇,鹌鹑似的把脸埋在围巾里。

两人并肩走,他转着指间的长柄打火机,金属灰的机身,后现代的设计感很强。

——她没发现自己注意力跑偏了。

贺清越递到她眼前,哄小孩似的语气:“喜欢?”

她又往里缩了缩,摇头:“谢谢小、贺叔叔,我不喜欢。”

贺叔叔。

还不如贺先生或者贺总。

贺清越站在原地,周遭气温平白下降好几度。

初弦恍若未觉,脚步急得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着咬她。

哦,不对。

我才是那个洪水猛兽。

贺清越收起打火机,面无表情,凉凉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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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们初初和他见过。

第11章 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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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别馆永远四季如春。

初弦进门,按着顺序先摘手套,然后是帽子,口罩,最后耐心细致地一圈圈绕开围巾。

管家在她身侧两步开外的距离,她轻快转身,脱下外套,抖了抖衣摆沾上的雪粒子。

贺清越落她两步距离,站在二级台阶,不远不近地看着小姑娘跟剥洋葱似的,一层层把自己摘得剩个干净的核。

打底是件白色的裙,款式简约大方,平方领,缀了一圈儿奶蓝色的蕾丝。

两只细细胳膊各抓一条麻花辫,低头把皮筋松了。

蓬松如绸的发,发尾打着垂顺的卷儿,勾勾缠缠地垂到极细腰肢。

管家看过来,拿不准贺清越是进或退,他微微一笑,迎上目光颔首,风度翩翩。

电动玻璃门再度开合,刺骨冷风乘虚而入,初弦避之不及,冻得齿关颤颤。

她回头,鼻尖儿扫了淡淡的红,眼神幽幽怨怨,透着敢怒不敢言的委屈。

他挑一挑眉,清冷眼底藏了不甚明晰的笑意。

算作“贺叔叔”的回敬。

故意的。

一定是故意的吧。

初弦闷闷捏了下鼻尖,决意不搭理他,三两步向着应老爷子小跑过去。

应老爷子一身靛蓝唐装,下摆的金龙吞云吐雾,龙爪踩珠。

初弦亲昵地挽住应老爷子,檀红的唇漾开甜丝丝的笑意,嗓音绵软动听:“爷爷,都这么晚了,怎么还让我来打搅你呀?”

应老爷子面上有几分显而易见的憔悴,不复上日相见的精神气,反而有种缠绵病榻的架势,他强打起精神和初弦说话:“下午睡了一觉,梦到了些从前的事,有些想你,想让你来爷爷跟前陪爷爷说些话。”

言罢,看着贺清越的方向,笑说:“爷爷知道你过几天要和清越一起去伦敦,想着他今天过来,刚好让你们熟悉一下。”

初弦觉得这见面的动机很难成立,她乖觉地点了点头:“等我从伦敦回来,给爷爷带礼物。”

应老爷子重重拍了两下她的手背,笑说:“清越,我这孙女年纪还小,她要是哪里做的不好,你多多担待她。”

他青松朗月地站着,原先臂弯搭着的外套已经让管家拿去妥善挂起,初弦视线越过他,两人的外套并排挂在一起。

一黑一白。

贺清越笑一笑,举起右手提着的礼盒,适时接话:“深夜叨扰,给老爷子带了茶,是您最喜欢的老君山。”

人至老年,心性愈发像小孩子,应老爷子双眼一亮,不住点头:“好茶好点心,这才不算辜负了今夜这场雪。”

老爷子没让初弦去沏茶,三人围着云梨木矮几席地而坐,落座时,应老爷子忽地咳了一下,指挥:“初弦,你坐那儿去,方便爷爷和清越说话。”

初弦不疑有他,单手撑着桌面,支起瘦得骨感匀称的小腿,换到了贺清越右手边的位置。

两人从对首的位置换到了并排的位置。

她怔一怔,没来由想起水墨屏风隔断的那隅小小天地,一大一小的两件外套。

小姑娘是真的娇小,她拾起长筷,翻弄围炉旁炙烤的小花生。

迸溅火星如流星坠落,仿古落地灯跃在她长而卷翘的睫毛,仿佛一副忽然活过来的美人画。

应老爷子捧起茶,三两茶梗在青黄色的茶水里漂浮打转,毫无定数,他眯了眯眼,没饮。

想起什么,放下茶盏,吩咐:“初弦,你坐到清越另一侧。”

她轻轻“啊”了一声,下一秒,把疑惑尽数吞了回去。

这样就很奇怪。

——分明是要与贺清越说话,可连换两次,位置却颠倒过来。

初弦在中间,像奶油蛋糕的夹心。

后知后觉,抬手抚了下左耳垂落的发,瞬间明白应老爷子的用意。

老爷子捏着小巧玲珑茶盏,起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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