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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姜花(67)

作者:姜津津 阅读记录


姜海环说了半天,姜媛媛依旧冷静又理智地举起手中电锯,咔嚓一下,张喆的头滚落在姜海环的脚边。

她鼓起勇气再看了一眼,张喆的脸孔狰狞而又恐惧,看起来死的时候遇见了令他无比害怕的事。

因为有姜媛媛在,姜海环不觉得恐怖,只想追问出母亲杀张喆的真相。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杀人!

姜媛媛放下电锯,又举起菜刀,手起刀落间把张喆所剩无几的上半身开膛破肚,一拉一拽,肝胆肠子,流了一地。

血液混在姜媛媛那双胶皮手套中,她熟练分拣着带血的肝脏与心脏,还有两片肺叶,丢进了一旁的塑料桶里。

姜海环认了出来,这是自家给猪猪们的喂食桶。

接着就是拆骨。母亲似乎很熟练人体的构造,均匀地把骨头和肉身一点点拆分开。

她见姜海环继续愣在那里,撇了撇嘴,心有不满地开口:“算了,你去生火吧。”

“啊?”姜海环看母亲杀人分尸看呆了,排除了最初的恐惧,认定了张喆的死一定是罪有应得之后,的确如母亲所说,和儿时杀猪的感觉没差。

姜海环鼓起勇气,又说了一遍让母亲去自首的话。

姜媛媛冷笑一声:“你听过一个传说吗?”

“什么?”

“有些男人,杀了自己的老婆,就说老婆和别人跑了。”

姜海环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直到她意识到一件事,立刻捂住了嘴。

她的养父黄得树,在姜媛媛决定养育自己之后便了无音讯。大宇哥说,他和一个野女人跑了。

姜媛媛的意思是,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了。她不屈,不畏,不怕,更是把男人侮辱女人的借口,化用在他们自己身上!

姜海环转身去了厨房。她认定没什么话语再能说动母亲。母亲平素里是个要强的人,从不吃亏。黄村的村民见她一个寡妇领着俩孩子,没少做一些欺负孤儿寡母的事。那时候的姜媛媛便操起一把菜刀闯进村委会,把该属于自己的利益一点点讨要回来。

姜海环相信,母亲一定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翎翎,才会对张喆动了杀心。作为一个既得利益者,她如果再说让母亲去自首的话,一定会寒了她的心。

劈柴,生火,烧水。

廖婶家多年不用的灶台,升起了袅袅炊烟。

姜媛媛把那一堆下水收拾好,一股脑儿倒进了锅里,加入猪饲料,胡萝卜,红薯,继续搅拌着。

姜海环结结巴巴:“妈,你这是,要喂猪?”

“怕啥,猪吃完会被肠道吸收,再排出粪便。猪肉又不是人肉做的。”姜媛媛还说起了科学养猪的知识。

“那骨头怎么办?”姜海环站在母亲的立场,再度询问了一句。

互联网上有个玩笑梗,说杀人容易抛尸难,一群网友们开始七嘴八舌说杀人也不容易,自己从未经历。

姜媛媛冷静又理智地看看天:“这不是才十月嘛,秋高气爽,晒干了磨成粉,掺进粮食里。”

浅言之,就是继续喂猪。

张喆可能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当年在姜家的猪圈里,拿着刀威胁那群无辜的猪猪,说“不听话就杀了你们哦”,最终的结局是,他被大卸八块,被猪猪们大快朵颐。

那天晚上,是姜海环去喂的猪。三大桶猪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路上还有村民问“你们家的猪都吃得这么好,哈哈哈”,姜海环苦笑一下应付过去,一个人把三桶特殊食材抱进了猪圈。

猪猪们吃得很香,一个一个摇头晃脑的。姜海环给猪圈冲刷干净,觉得每一只猪仿佛都要口吐人言,她心中一寒,赶紧收拾妥当回家了。

小院儿中,温暖的灯光亮了起来。黄新宇和淑娟嫂子也回来了。两人的脸色红扑扑的,似乎听见了什么好消息。

“妹儿,你淑娟嫂子有了!”

黄新宇说这句话的时候,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他接近四十岁的年纪,终于等到了一个孩子。

姜媛媛举起酒杯:“是砚砚,他想回家了。”

第79章 他们该死

晚饭,姜海环吃得很少,几乎只挑素食来吃。姜媛媛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随她去。黄新宇和淑娟两人太过兴奋,没留意母亲和妹妹的不对劲。但翎翎晚上吃饭的时候十分暴躁,她打翻了姜海环给她喂饭的碗,还狠狠咬了她一口。

姜海环心疼地把翎翎揽入怀中,姜翎坐在轮椅上,像一只被伤害激发求生欲的小兽,红着眼不断打着姜海环。

姜海环有苦说不出,她隐隐约约猜到女儿这突如其来的暴躁是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受到了无端的伤害啊。

姜海环又忍不住瞥了一眼姜翎的脖颈,那一圈紫红色的掐痕淡去了一些,变得青紫交加。

一个孩子的巴掌哪有什么力道,她由着姜翎发泄了一通,这才拉着女儿的小手安慰她:“对不起,妈妈没有保护好你。是妈妈的不对。请你原谅我好不好?以后我不论去哪里,都会带着我们翎翎出门,每时每刻都陪在你身边。”

姜翎打累了,似乎听懂了姜海环的话,“啊”地一下张大嘴巴,喊了一句“饿饿。”

这是她出院以后会说的除“痛痛”以外第二个词。

姜海环又激动又欣慰,带着尚存抓痕的手,重新给姜翎盛了饭,泡了肉汤和蛋羹喂她。

姜翎吃好饭,姜海环给她擦了擦身体,像不放心一样再度检查了一遍姜翎是否有其他的外伤。

姜媛媛送走了儿子儿媳走进屋子,看她检查姜翎的身体,板着脸说:“那个变态还不敢做这种事。”

“妈,我只是确认一下,更放心。”姜海环连忙给姜翎换上干净的睡衣,抱着她上床。又是一通按摩,拉伸后,姜翎微微发汗,并且又发出了“痛痛”的呼喊。

“翎翎的神经好像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姜海环有些欣慰地开口,这大概也是这几天疯狂的生活里,最好的消息了吧。

姜媛媛站了一会儿,随手收拾了一下屋子里姜翎的衣裳,吩咐姜海环说:“这几天,别用冰箱。”

姜海环咯噔了一下:“那东西怎么能放冰箱里!”

姜媛媛说:“那你告诉我放哪里?让他在二十多度的天气里发烂发臭?我盘算过了,再喂两天也就差不多了。”

“骨头呢,咋办?”

“我过几天让大宇再带淑娟去医院建个档。骨头我放在你廖婶的灶上烘着呢。只要烘干了,往大宇哪儿的搅碎机里一丢,出来就是粉了。”

姜海环捂住嘴,一副想吐又不敢吐的样子。姜媛媛说得轻松,但她想到可能这不是母亲第一次处理尸体,脑海里的炸雷又骤然响起。

“那……黄……”

“你想问黄得树是吧?”姜媛媛用下巴指了指枣树下。那里有一块砚砚骨灰埋藏所在的小立牌。

姜海环突然想起来,那天张喆也在,还主动想帮砚砚挖坑放骨灰。但母亲以自己的外孙要自己动手的理由拒绝了。

但那天挖坑的时候,的确有一个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母亲眼疾手快一脚踩了上去,然后吩咐自己把砚砚的骨灰盒拿过去。

那个不会就是……

姜海环用狐疑的眼神看向枣树,再看向姜媛媛,母女俩用只有她们才懂的眼神交流着。

姜媛媛点点头:“嗯。那个杀千刀的东西就在那里。我把他埋在这里,就是想让他亲眼看看,没有男人,我们娘仨也一样活。我想叫他看着你们兄妹一天天长大,看着我们一家人越过越好。”

如果说母亲杀张喆是因为翎翎,那上一次母亲对枕边人动了杀机,又是为什么?

姜海环突然想起那个泾水河的传说。某年的中元节,那里淹死过一个女童。第二年的中元节,那里又还给女童的母亲一个女儿。

难道说,她那个未谋面就夭折了的姐姐黄新燕,并非是意外?她就像唐琦滚在洗衣机里的的女儿,像自己坠落六楼的砚砚和翎翎,都是因为拥有一个恶魔般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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