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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去就可以了。”白昙反而更糊涂。
“就你这破病身体?”谷炽瞅着她,“不怕飞到一半散架?帮帮你自己一个忙,顺便帮帮医君。你若病了还不是医君要操心?”
理由很充分,但白昙就是觉得不知道哪儿有点怪怪的。她捡起筷子继续吃饭,偷偷看谷炽,他还是一脸平静,像是从来没发过脾气一样。
那天下午,谷炽折了她的桃花枝,拥着她直飞往缥缈峰。她不得不承认,比起她和谷炫那样自恃天赋的贪懒,谷炽比他们俩加起来都强多了。他飞得平稳迅速,姿态优美。
即使多带她一人,也举重若轻。一路默然,直到降落,谷炽细声在她耳边说,“白昙,你永远这麽乖就好了。”
她苦笑,“我应该不任性才对。”
“是呀。”他揉了揉白昙的头发,“乖得让人难过。”
她惊讶,谷炽已经握紧她的手,大步走入山门。
像是知道他们要来似的,医君先见了谷炽,她在外耐心等待,大师姐紫鸢笑笑的迎上来。“感情不错嘛,像回门似的。”
白昙笑了,“几时该师姐回门?”
“我跟谁回门?”紫鸢叹气,“我是个最孤拐的,谁受得了?”
“九尾狐储君还没追到你吗?”白昙张大眼睛。她成仙前,九尾狐储君夜玄就在追求紫鸢了。
“夜玄?”紫鸢笑了笑,有些苦,“也不能说没感觉,但不到爱的程度。我不喜欢他那种毒辣阴暗的心思和手段,走不到一块儿。他也不是非我不可…医君的弟子就行。现在他在追小五儿。”
白昙没了话。她和大师姐都是没有丝毫权力欲的人,跟师傅一样云淡风轻。或许是出身的关系──她和大师姐都是弃婴。但大师姐比她好些,还知道自己是少昊国遗民,鸢族被灭时师傅无意间保住的一颗孤卵。白昙连自己出自何处都不知道。
二师姐蕾央来自郁林,是只树妖,和天界花神之一相恋又被弃,生了个孩子,陪在师傅身边隐居,除了祭典外,都待在缥缈峰奉师养子,连同门都少见。
白昙是老三。他们这三个都算早入师门的,感情当然特别好,都是生性淡泊的人…
最少现在的白昙是淡泊的。
四师妹灿火,五师妹朔阳,都是妖界蛟族贵裔。一个是南阳蛟国公主,一个是西海蛟域的郡主。出身显赫,两国又水火不容,一心要争蛟族之长的位置。小四小五自己斗得很欢,师傅也不太管。
六师妹则是个沈迷於礼法的小孩儿,很喜欢祭典,亲自编纂过“祭典大全”。以前白昙成仙後,名下的五国都是她接手的,完全不以为忤,每天忙忙碌碌,颇乐在其中。
她们这六个师姊妹,瞧来瞧去也只有冲动又一心好强的朔阳好下手,比起来,灿火更有心计些。
“…不怎样意外。”白昙轻叹口气,“师傅怎麽说?”
“师傅哪会管?”紫鸢也跟着叹气,“小五点头了。”她回眼看白昙,笑了出来,“干嘛?怕我伤心欲绝?免了。认识那麽久,我早看清夜玄了,我们走不到一道去。”
她神秘兮兮的靠近白昙,“男人呢,我倒是不想的。不过我想生个孩子…”
“…看中了麽?”白昙被这消息震住了。
紫鸢得意的笑,“看中了。梧桐林雪凤的侍卫,身世寒微的鹰族。长相好、身材好,器宇轩昂,彻彻底底的男子汉。查过族谱,我们血缘很相近,生得出来的。
已经谈好了,他妈妈有痼疾,我负责治好,他负责借种,两不亏欠。”
“…你不打算让他拜见师傅?”白昙觉得有点不妙。
“何必呢,只是借种。”紫鸢不在意的挥挥手,“不过我跟师傅提过了,她骂了我两句,答应把棍子先记下,等我做完月子再说。”
白昙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样跳脱的师傅和师姐。
“别提这了,”紫鸢摆摆手,“你呢?真要和谷炽定了?”
白昙哑然片刻,想了想,“他没打算分手我就定了。”
紫鸢咬了咬唇,“可他…他…我想,谷炽是不会改的了。但他的想法,可能就不是爱情那麽纯粹…”
“跟爱情没关系吧。”白昙淡淡的说,“就合得来,他也不讨厌我。再说,我们血缘差很远,所以不会生下孩子。为了北山狐族传承的稳定,他大约是不要任何子嗣的。”
紫鸢睁大了眼睛,“…你这麽爱他麽?”
白昙失笑,“不,不是。”斟酌了一会儿,“他对我不错,我知道他那人心意既定,就不会改志。爱不爱什麽的…太辛苦。相处得来,能互相容忍,也就行了。”
触及紫鸢怜悯的眼神,白昙拍拍她的手背,“师姐,你不知道,光光这样,就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了。”
光是能抵挡外面的诱惑,永不改志,能够相处、能够容忍,就已经比恋爱困难千百万倍。
紫鸢想想,倍感凄凉。她会断然拒绝夜玄,就是看穿他必定改志…无法相处、不能容忍。不能说夜玄不爱她…但他更爱她的身分。
“谷炽也算是…他们狐族的变种了。”紫鸢叹息。
“谷炫也不错啊,”白昙带笑,“不过已经娶了十八个了。”
“呸,我肯忍丈夫纳妾,还等到今天?”紫鸢笑骂,“算了,明儿我就下山奔我那鹰族情郎,早早生下孩儿。到底还是自己的孩儿好,男人算啥?”
白昙还想取笑两句,谷炽已经阴着脸出来了,抬了抬下巴,“医君唤你呢。”
“怎麽?”她关心的问,谷炽神情缓和些,“没什麽,去吧。”
满腹狐疑的,白昙走入师傅的闺房。师傅坐在纱帘後,全身裹着云纱,连脸都裹得严实,只有眼睛露在外面,冷静的闪着智慧的光。
师傅没说话,只是瞅着她看。安静了许久,师傅才开口,“昙儿,你怎麽还留在红尘没有回来呢?”
像是被铁鎚恶狠狠的击中心脏,好一会儿喘不过气来。她狼狈的低头,眼泪没有预警的,如雨般落在衣襟上。
是,她没有回来。还被红尘的诸般恶梦紧缠,回不来。一遍遍的压抑那些屈辱、痛苦、忿恨…和许许多多的後悔。
“你就算杀了谁…哪怕是杀了天人,我也会保住你。”医君淡淡的,“你是我的徒儿,除了你们这些徒儿,我没有更亲的人。”
“…师傅,请不要为不肖徒恚怒。”吞声几次,她勉强回答,“徒儿罪有应得,是该长记性的。为了我…引发任何层级的国际纠纷,都不应该。”
医君没有说话,只是疲倦的挥挥手,“好好过日子吧。”
她拭净了泪,屈膝而去。
谷炽心情不太好的抱她回去,看了几次她有些红肿的眼睛,却没问什麽,只说了两个字,“别走。”。她也没问师傅跟谷炽说什麽…或许她不用问也明白。
她是该振作起来,不要让身边的人担心。大家都这麽爱她,为她难受。
才回去不久,谷炽又匆匆赶去谷炫那儿。九尾狐储君要娶王妃,关系正陷入僵局的北山狐得商量出适应的对策。
白昙把她原本整理好的行李,又一一放回去。她发现,其实也没那麽想出门。既然谷炽说,“别走。”那她就不想走。
这里就很好了。
如果不是受过红尘洗礼,她就学不会珍惜。她几乎无声的轻轻歌唱,“…有些人,一但错过就不在…”
那天,谷炽回来得很晚很晚,她早已经睡了。但谷炽亲吻她脸庞时,她还是醒了,只是眼睛睁不开。
“我没找到北山的琼花…”他低声而歉意,“是我没时间去找。先拿这个顶可以吗?我记得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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