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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15)



现在回想,真是傻得没边。

「其实怀章兄真没那意思…他顶多会打趣说,没想到妹妹并不是讨人厌的东西,会做好吃的,会帮哥哥补衣服做香囊,连吵架都会特别站在哥哥这一边。说想要跟九哥换个妹妹…不说我亲哥,我堂哥都不肯,吵嚷笑骂过。」

陈十七的笑模糊了些,「那时我们真的不知道他就是太子爷。我敢说怀章兄没什么想法,而我…哥哥太多了,惯得很晚熟。」

但大人的想法总是很奇妙,偶尔遇见她又将人驳得哑口无言、屡屡告饶的皇帝觉得很有趣,不知道哪根筋抽了,起了想聘陈十七当太子妃的念头。

江南陈家看似官位不高名声不显,但子弟辈出,扎根深广,自有一套情报路线。把老爹吓得蹦起,这才仓促的应了老海宁侯的提亲。

「害得我九哥和怀章兄割袍断义,我都不好见怀章兄了。」陈十七叹息。

…原来如此。陈祭月是听说过老海宁侯特特的想聘陈徘徊,不只是才名远播,最重要的是陈家妇的心正贤良。

为子孙计,乌烟瘴气的海宁侯府需要一个贤良聪慧的世子夫人正一正家风。

只是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南陈自命清高的那群书生仔会应了。原来,如此。

两害取其轻。

「那他也太轻率了。」陈祭月眉间怒纹更深,「虽是微服,但多少眼睛盯着这里!」

陈十七仰望彩霞,「怀章兄略知我一二…他也很为难。不过是希望我能略抬抬手。毕竟他知道我心慈手软。」

…我怎么不知道「心慈手软」这辞还能跟妳搭上边啊?

「他也真是,横插一手打乱了我的算计。」陈十七语气转埋怨,「人生处处是变因。」

「就算再多变因,妳也没打算罢手吧?」陈祭月没好气。

陈十七一脸受伤,「少主怎么这么说?十七从来没有主动做过什么。本来连上京的打算都没有呢…」

「…陈十七!」陈祭月吼了。

妳根本不用上京啊喂!柔然公主只要不孕,那一切就会如妳所预测那样,海宁侯和柔然公主自相残杀,海宁侯绝嗣夺爵…可能要花几十年,但结果不会改变。

陈十七上京,只是将流程大幅缩短,并且凌迟般彻底羞辱,让众人踩踏,不惜以自身为饵,将仇家带入流沙泥淖,万劫不复。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又残酷的女人啊!!

但看她安然的坐在那儿,银白发丝飘动,深琥珀的眼神宁静,憔悴苍白,又将背挺得那么直…

真无法讨厌她,甚至为她愤慨,想为她做些什么…像是她的恶毒可怕和残酷都是应该的,理所当然的。

「唔,其实我是真的很想给怀章兄面子。」陈十七呼唤上膳,「但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徘徊 之十九

雖然陳十七再三保證,「真的不會再做什麼…因為現在要退讓。我們要,慢慢來

。」

陳祭月能明白她的意思。到處哭訴、鳴冤,對象卻是無可撼動的皇室…只會惹人

煩躁然後厭煩。反而是受盡委屈的人,隱忍、退讓,甚至堅強的微笑,閉門謝客

,對象即使是天家,不管是官宦還是黎民,都會打從心底的同情、憐憫。

尤其是這個人傳說能呼風喚雨、引發天怒之雷,應該很危險的人物,卻從來沒有

用過這樣的危險傷害任何人。相反的,行善不輟的拯救人命,行醫濟世。

那就不只是同情憐憫,而是佩服,甚至充滿敬意。

現在這個弱女子閉門謝客,你會責怪她嗎?不能。當眾劫殺啊,險些死了,嚇得

大病一場真的是再自然也沒有了。但在病中,她還是負責任的,讓經手尚未治癒

的病家上門求診。

不管是侯府少夫人,還是親王妃。不管是卑微的奴僕或者是平民百姓,病得再厲

害也掙扎著起來負責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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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卻依舊金枝玉葉的過著他們豪奢愉快的生活。

好人總是沒有好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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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人,連退步都算得好好的,真正以退為進。表面上很給太子面子,但也只是

,表面上。

肉粽,菜粽,掛包,四神湯,菜頭粿,傳統美食,陽春麵,滷肉,控肉,米粉,冬粉,

陳祭月疲倦的揉揉額角。深秋後,突然出了個大案。兩個都是有功在朝的世家,

發生在內宅,蒐證困難又疑雲重重。陷在公務中,他連吃飯睡覺都在大理寺,騰

不出空去瞧瞧陳十七。

真怕她又興什麼新花樣…或者,誰又送上門給她新花樣的材料。

愁人,忒愁人。

所以金鉤滿面凝重的到大理寺求見,真把他嚇得差點跳起來。

「十七娘子怎麼了?!」或者該說,十七娘子把人怎麼了?

金鉤為難半晌,「屬下失察,請少主責罰。」

陳祭月差點罵人,不是交代要好好保護嗎?難道當街劫殺不夠還入宅殺人放火?

不,不對。他們北陳俠墨第一把罩的不是擊劍,而是守城。不過是個小小的宅子

,想守得銅牆鐵壁固若金湯根本是小菜一碟。

而且金鉤是說,「失察」。

「季雲常皮沒繃緊?」陳祭月語氣很差,「靖國公府送分例的時候胡混了什麼進

去?」

金鉤暗暗在心底掬了一把辛酸淚。十七娘子妖孽,少主也妖孽。她開始深深懷念

起服侍鉅子的好日子…起碼不會沒事被嚇,覺得自己還算是個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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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廣袖罩衣。」金鉤恭敬的說,遲疑片刻,「十七娘子要屬下明天悄悄兒

送回海寧侯府。」

陳祭月腦筋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是…拔出劍去把那個什麼狗屁海寧侯碎屍萬段



他霍然站起來,一言不發的往外走,奪了自己的馬,一路衝往陳十七的宅子。金

鉤雖然也騎了馬來,但追得真的好生辛苦。

她真的很想跟少主透透底,因為她實在看不懂十七娘子的意思。十七娘子看了那

件罩衣笑了半天,淡淡的說,應該是海寧侯送來的舊衣,還摸出了一張字條,笑

得更厲害…然後又把字條塞回罩衣的袖袋,要她明日一早悄悄的送回海寧侯府門

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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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她以為十七娘子應該冷笑,不然大怒也是正常反應啊!就算

不剪不燒…說起來太華美了,捨不得也難怪,但也該送去公主府,保證雞飛狗跳



為什麼這樣輕輕放過?還笑得那麼美麗?

她只覺得一腦袋糨糊,摸不著頭緒。但她也很直覺的感到不告訴少主的話,後果

會很嚴重…嚴重到可能會被趕回去,別想留在十七娘子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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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祭月簡直是踹門踹進去的,幸好守院的是北陳部曲,不然身上可能多個七八個

窟窿。怒髮衝冠的他胡亂敲門,陳十七才說了「進…」他就嘩啦拉開門衝進去。

「…來。」陳十七放下手裡的書卷,沒好氣的瞪著陳祭月,「陳少主,這是我的

閨房。不要穿著靴子就踩進來…金鉤鐵環每天擦地擦得很辛苦!」

陳祭月氣得有點發昏,雖然不太明白自己在氣什麼,只高聲,「我來看看故夫送

來的是怎樣的好東西!」

金鉤特特的偷跑出去,沒跟他說是什麼東西?

「一件舊衣。」她很坦白。

瞥見矮案上擺著一個包裹得整整齊齊的包袱,陳祭月一把撈起,粗魯的解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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