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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帮他系到衣裳里,还乐得飞飞的璎哥儿却按着不肯,硬要系在腰带上。
「好二爷,璎哥儿!」顾临急得跺脚,「那针线见不得人!」
「我说很见得,我媳妇儿亲手绣的荷包儿,哪里见不得!」他快手快脚的系上,冲去书房跟先生显摆他的荷包了。
顾临呆了一会儿,用力的揉揉额角。是不是该把女红这工夫重新捡起来?她还真没兴趣啊…一整个头痛起来。
临江仙 之十九
自从二爷发愤图强后,整个谢家突然呈现一种诡异的和平状态,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原本闹着要走的三个良妾,突然安分守己了。反正群芳苑几乎走了个精光,婆母作主让她们一人一个院子,紧着好的挑…但有多好,她不清楚。
虽然逼不得已的时候,顾临也能飞檐走壁。不过那是个力气活儿,她虽然打熬得好筋骨,也没有在家里高来高去的习惯…弄个不好少奶奶被人当贼,那不是给自己脸上抹黑?
所以群芳苑那个据说非常华丽精美的大园子,她还是只闻其名,连门口路过都不曾。
当然,公爹是个明白人,也很了解自己的夫人,避免矛盾的让她免了晨昏定省,把二爷看好不要再闹会砍头的乱子就好…但夫人想摆婆母的谱,身为儿媳的她也是得走一趟。
只是,她若打起精神,婆母跟她相差的程度真不是一阶两阶,顾临虽然不懂啥是太极,但不妨碍她与婆母打得一手好太极,让她的婆母捶胸顿足,噎得都快出心疾。
要挑她没有规矩吧,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是至亲不见人,种种礼仪比宫里出来的嬷嬷还标准。要挑她不慈爱吧,她和婆母见礼后,就开始询问记在她名下的孩儿津哥儿,其巨细靡遗只能叹为观止。婆母再讽刺两句,她就连连认错,扬声要甜白把奶娘和津哥儿带回浩瀚轩仔细教养…婆母就这么个亲孙孙,怎么可能让她带走。
实在没招了,婆母只好骂她善妒,不容别的人沾一沾二爷。后来越说越亢奋,张口就骂,「…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离了男人就会死…」
她慎重其事的离座赔礼,干脆的回婆母,二爷得了色痨,她这妻室和二爷一直分房而居。虽然没有直说,她还是拐弯抹角兼贤良的回婆母,若是嫌儿子命太长,她可以排时间给姨娘们,不过她是不会跟着排的--二爷是她一生的倚靠,她总希望夫君可以多活些时候…哪怕多活一天也好。
婆母彻底光火了,完全忘记贵妇人的尊严,喝人上来抓着她要打耳光,结果她举重若轻的摆平那群养在深闺的丫头嬷嬷,细声细气的的劝婆母不要气坏身子。婆母骂她不敬,她轻叹一声,柔声道:「夫子有云,小杖则受,大杖则走。媳妇不敢陷婆母于不义。」就斯文的告退而去。
谢夫人那个气啊,真是火烧三丈原。想去跟儿子告状,儿子在闭门苦读。女儿都嫁出去了,二儿子远在老家,更何况跟她不亲近。足足憋到谢尚书回家,才哭骂儿媳不孝。
结果从头听到尾,可怜的谢夫人只得到丈夫一连串的拍案狂笑。这儿媳太难得也太能耐了!大事提得起,小事放得开。他儿子这辈子最有福的就是娶了这么个媳妇儿!
谢夫人更是怒火填膺,哭着直骂他没良心。谢尚书冷笑一声,「我没良心?行。老家那两个姨娘我派人接来好了。你不闲着没事干?叫她们来让你摆足主母的谱!」
谢夫人立刻熄火了。
谢尚书是个事业心很强的男人,的确不怎么把女人放在心上,但又是个重体面讲伦理的人。虽然夫人有些刻薄糊涂,但还是很尊重妻室。他那两个姨娘,一个是太夫人给的,一个是自小服侍他的情份儿。他几年外放,妻妾倒是都跟他一起上任,升为京官后几年,夫人哭着闹着找着各种理由要把姨娘往外送,他也就无可无不可的陆续把姨娘们送回老家服侍父母。
他家老二已经把名声整得太破了,他于女色上也不太上心。就是不想后院起火才任谢夫人专宠。家里人口还不够简单?能让她挤的还没挤出去?现在闹什么闹?还有什么可闹的?!
「儿媳能把那逆子盯好不闯祸,已经太孝顺了。你别嫌日子太好过!」谢尚书气愤的洗漱睡下了,谢夫人还咬牙切齿气得睡不着,心里更是十二万分的委屈。
说到底,也不是跟顾临有什么深仇大恨。之前只是儿子不喜欢,她觉得儿子被勉强了、可怜,所以跟着不喜欢。现在是儿子太喜欢,喜欢得有了媳妇忘了娘,所以她更不喜欢了。
没想到从来不管家事的老爷,居然站在儿媳妇儿边…老的小的,都被她迷得死死的,那假模假样的狐狸精!明明是个不下蛋的母鸡,长得又不怎么样,更不会讨好她,有什么好的?
还是蓉蓉好,乖巧听话。昨儿对她哭得多可怜…说来说去,都是她那远堂表姊糊涂,听到璎儿出事,也不问青红皂白,就来闹着要离…她也糊涂,怎么就误会了蓉蓉?她还能不知道蓉蓉?为了璎儿出事,大病了一场呢,到现在还没好全,就挣扎着每天来请安…比她那假面仙儿正经儿媳妇要强不知道千百倍!
嫁进来这么久,一针一线都没瞧见过,一顿饭也没伺候她吃。哪像蓉蓉,病成那样还给她做鞋做袜,嘘寒问暖…想着想着,谢夫人觉得自己太委屈,蓉蓉更委屈了。
第二天一清早,二爷还在上课呢,结果便宜老娘硬派人给他放了假,说很想念他,要他过去。
这上完课再去不行吗?他这个先生年纪很大,脑袋却很灵活,虽然对他这种恶补形态的读书法狂笑过一阵,倒是跟他一拍即合,个性非常合得来。他现在可是分秒必争的准考生啊。
更奇怪的是,还不让他叫上媳妇儿,要他单独去。
他微微有点不妙的感觉。
「那个,先生啊,先帮我把重点划划…」他搔搔头,「百善孝为先,我不好说不去。」
「没事没事,我给你布置功课。」先生不以为意。这个纨裤名声满京华的学生这样刻苦--虽然刻苦的旁门左道--也很出意料之外了,而且还是个妙人,难得了。
抬腿要走,想想还是有点毛,先往书房跟媳妇儿讨锦囊妙计。
「娘又不会吃了你。」顾临没好气,「大概是昨儿我得罪了婆母,要跟你告状罢了。」
想到昨天那个大杖小杖,二爷乐出声,笑咧咧的走了。
但等到了他娘那儿,他就笑不出来了。他娘亲热的偎着个瘦巴巴的姑娘对他笑。不、会、吧?
难道便宜娘要给他纳妾?!
他没有感到种马的喜悦,倒是感到种猪的悲哀。
结果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不用纳妾,好让媳妇儿再次声明那个贤良大度的鬼理论。坏消息是,这是前身谢子璎留下来的余孽,号称表妹的细姨。
复杂,感觉真的很复杂。半死不活的时候,人人哭着喊着要逃离火坑。他也不过就是适应了一点点,突然一个个冒出来了。
人生后宫是沧桑啊是沧桑。
临江仙 之二十
本来他希望可以耍耍不耐烦就全身而退,哪知道想得太天真。
他那便宜老娘抱着他又揉又搓,儿啊肉啊叫了半天,又让奶娘把婴儿抱出来硬塞给他,结果被吵醒的婴儿大哭,他娘也哭,那个表妹哭得更凄惨。
我做什么了啊我?二爷只能无语问苍天。
好不容易大家都消停了,婴儿抱进去吃奶了。老娘泣诉儿媳不孝、善妒、无出…算算大概七出之条全满了。
坦白讲,他对谢子璎的爹娘还生不出什么感情…哪有那么容易啊?对他爹还有几分佩服和亲情,那老爹虽然是恨得牙痒痒,但是他还连话都听不懂的时候,老爹还悄悄的来探望几次,频频叹气,骂过几声,但背着人悄悄掉过几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