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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熟(28)

作者:芝喜 阅读记录


她在网上搜索:【男朋友身上发现避孕套怎么回事?】

下面网友留言:

网友A:别傻了,千万不要相信男人,他们会给你编造出一大堆理由,什么不小心弄破了包装,被迫买下来,眼见为实!

网友B:我也发现过,我男朋友非说之前我们用剩下的,后来被我发现是“外卖”,男人浑身上下最硬就是那张嘴,反正不要信。

网友C:你搜这个帖子的时候,不就已经有答案了吗。

本来想寻求点精神安慰,现在给自己添堵,满月靠在椅背,仰头看着天花板,烦躁地“啊——”了一嗓子。

门留着一道缝,门板响起两声轻叩,满月猛地坐直身子,是楼下的门卫大爷,“姑娘,你没事吧?”

满月失望地塌下肩膀,理了理凌乱的刘海儿,走过去,“没事儿,怎么了大爷。”

“有个小伙子让我把这个给你送来,说你受伤了。”大爷递过来一个塑料袋。

满月愣了一下,接过,“给您添麻烦了。”

袋子里装着药还有冰袋,冰袋外面还贴心地裹了一条薄毛巾。

满月急忙跑到窗户边,果然,那辆熟悉的车和熟悉的男人站在夜色中。楼层低,两人视线隔空相撞,满月慌忙蹲下,从旁边桌抽过来一个档案袋,举着挡住脸,慢慢露出一只眼睛。等大爷下楼,陆启明看了一眼她所在的房间才离开。

想关心,干吗不自己上来送药,满月在心里嘀咕。

等了一晚上,满月都没等来陆启明的微信,心情烦躁到了极点。为什么要逞口舌之快,当时面对面问清楚,也不至于给自己徒添烦恼。

满月戳着屏幕,依旧没收到消息。看快到交接班的时间,她拎着垃圾桶,把里面的东西倒进楼梯间的大垃圾桶内,回来正好碰上小黑。

“早。”满月一脸倦色和他打招呼。

“你这咋整的?”小黑看满月额头鼓起的包,和她开玩笑,“半夜和鬼打架了?”

为了方便敷药,满月把额前的刘海儿用夹子固定在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摸着肿胀已经消退不少,说:“你还好意思问,你怎么不告诉我通道那里面有人。”

小黑脱掉羽绒服挂到柜子里,一屁股坐到工位,惊讶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满月,问:“你开门了?”

“废话,我听见里面有动静了。”满月低头往包里收拾着东西,准备交班回去补觉,她困倦得直打哈欠。

小黑趴在桌面,拳头支着下巴看着她,“我都不知道该夸你胆儿大还是夸你傻。一般人听到嘱咐,绝对不可能去尝试,你就不怕看到不该看的。妹妹,在这儿工作要有点敬畏之心,懂不。”

“我怎么没有敬畏之心了。”满月抬眼看他,“那我听到声音了,还是小孩儿的声音,生命至上,真有小孩困在里面怎么办?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听错了,不是小孩,万一有流浪猫,困在里面出不来,我也不能不管啊。”

“那是老闫的金屋藏娇。”小白从门外进来,笑着接话。

“金屋藏娇?”满月对这四个字的第一理解是,“老闫的外遇啊?”

“你看,你说这个,满月可来精神了,都不困了。”

这种劲爆的八卦,路边的狗路过都得竖着耳朵听一会儿,满月磨着小白细展开说说。

“老闫全名叫闫舟豫。”小白凝着满月,反问,“耳熟不?”

“闫舟豫?”满月嘴里嘀咕着这个名字,确实耳熟,但和老闫八竿子打不着,和她学校之前的教授同名,她干脆没提,摇头表示不认识。

“给你看这个,你再想不起来,你这几年学白上了。”小白手机调出一张油画,递到满月面前。

满月的眼睛和嘴巴同时张大,实在找不到一个理由说服自己,承认这俩是同一个人。

闫舟豫是当代艺术家,曾经是美院的教授,后来因个人原因辞去教职,他创作的风土人情的画作,曾经拍卖到八位数,现在屈尊在这儿?

“这世上还真有扫地僧?”满月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下。

“你看老闫现在一个邋遢老头,以前也是牛逼过的。”小黑惋惜地讲着老闫的悲惨遭遇。

闫舟豫很爱他的妻子,他所有画中的模特都是他的妻子。

一个秋日,妻子领着女儿在工作室的阳光房玩耍,闫舟豫正用画笔记录下这温馨美好的画面。没想到意外发生了,楼上的幕布玻璃突然坠落,他眼睁睁看着妻女倒在血泊里,女儿当场死亡。妻子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一段时间,他辞职回家照顾妻子,可没熬过两年,妻子就去世了。

打那之后,闫舟豫再也提不起画笔,每当拿起笔,脑子里总是浮现妻女脸上扎满碎玻璃的凄惨状。

妻子葬礼那天,他看着整容师帮妻子修复面容,那一刻他哭了。这些年,守在病床前,看着妻子插着满身管子,四肢肌肉萎缩,他都没哭,看到妻子面容被修复完好,看着妻子体面地离开,解脱痛苦,他哭了。

一个画家拿不起画笔,无疑是个废人,但他觉醒说,我这个废人好像找到了实现价值的地方。

自那之后,他利用自己所长成了一名入殓师。

满月很同情老闫的遭遇,想起昨晚的女人,从字面判断“金屋藏娇”的意思,冒昧打听:“那……那里的女人长得像他妻子?”

“不是,是那个女孩叫娇娇,和老闫女儿同名。”

“说我什么呢?”

说曹操曹操到,三人朝老闫行注目礼,默契地闭上嘴。

老闫觑了眼满月,同样问:“你这脑门怎么了?”

满月摸着笑笑,“不小心撞的。”

当事人到场了,八卦不好再聊下去,小黑冲满月使了个眼神,皮猴似的逗她,“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回到养老院,满月闭紧窗帘,房间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她还吃了助眠药,但睡得并不踏实。

半梦半醒,中途迷迷糊糊摸过手机看了好几次,终于收到一条微信,她霎时清醒,赶紧划开看。

非所盼之人,是邢乐,也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渣男“前男友”。

两条微信,一条转账2万,还有一条:【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考虑邢乐人生地不熟,第一次来东北,满月把吃饭地点约在他所住的酒店,也就是关津家的酒店,楼上有西图澜娅餐厅。

满月连妆都没化,洗了把脸,随便套了一件保暖的衣服就去赴约了。

两人面对面而坐,满月尽地主之谊,头埋在菜单,点了几道特色菜,服务员听邢乐外地口音,还特别强调菜码大,他俩吃不用点太多。

等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邢乐看着沉默的满月,试探地问:“还生我气吗?”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明白,还生我气呢。”邢乐无奈地叹了声气,“对不起,满月,我当时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你知道,医院那种地方是不讲究人情的,要是交不上钱,他们就会马上撤掉呼吸机。”

“那你可以和我说实话,医院不讲人情,我讲,你干吗要骗我。”满月提过桌面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劝自己消气。

邢乐垂着头,抠着手指,有些难以启齿:“我当时脑子很乱,我妈就是一个家庭妇女,担不起事,除了哭什么都不懂,家里里里外外的压力都压在我身上,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

“所以你缓解压力的方式就是把压力推到我身上?”

“对不起。”

“行了,我不想听你道歉,对不起说再多也没意义,你赶紧把钱还我比什么都强。”

消失了快两个月,那晚邢乐突然给满月打电话,坦白他当初不是故意骗她钱,是因为父亲生了重病,在医院急需用钱,只能先挪用那笔钱。现在他父亲的病情稳定了,等保险报销完他就把钱还给满月。

说心里话,满月对这个说辞将信将疑,一方面不相信有人诅咒自己的父母生病骗钱,另一方面,她不是没听过“杀猪盘”,还有陆父的前车之鉴摆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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