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下楼的时候，瑶琴已经让几个侍女把饭菜摆上桌了。

阿鲍从外面跑进来，一脸急色道：“老大，那王路阳可真是不得了啊。”

瑶琴忙对他竖起食指，然后叫那几个丫鬟都出去，关上门才低声对阿鲍道：“以后在这里说话千万要小心一点。”

王可依坐下来，微笑道：“瑶琴说得对，这个家里估计到处都是王路阳的眼线。”

阿鲍嘿嘿笑，点头如捣蒜，“是我疏忽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张潭招呼阿鲍跟他一起坐下，倒了一杯酒，才问：“你刚刚都探听到什么了？”

阿鲍一杯酒下肚，才一连串说道：“我刚刚找了几个老仆，塞了银子威逼利诱问过了，自从嫂夫人被嫁出去之后，王夫人一直迷迷糊糊病着，上个月才能下床走路，但是她醒来后很多事不记得了，王路阳一直照顾王夫人，所以他和王夫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了。现在外面的人也都夸王路阳是大孝子，生意做的好，是最有资格当家主的人。”

王可依听着这些话，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瑶琴气不过，“家主？他凭什么？我们夫人是主母，我们小姐才是家主。”

张潭思索着问：“除此之外，王路阳还有其他的变化吗？”

阿鲍想了想，一拍大腿道：“有，听说王路阳最近跟一个叫莫雨晴的女子交往比较密切，那个女子好像是个制香师，经常来找王路阳。”

“制香师？”王可依的手一颤，差点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张潭看她脸色变了，“怎么了？”

他记得，她似乎对味道特别敏感，平日也不喜欢用任何香。

王可依低头用帕子擦了擦刚刚溅到的水迹，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阿鲍，“阿鲍，那个莫雨晴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阿鲍挠挠头，“不知道，我要找兄弟查一下。”

张潭看了看脸色严肃的王可依，又看向阿鲍，“阿鲍，等你吃完了，就去多查一下那个莫雨晴吧，她应该是王路阳的帮手。”

“好嘞，老大。”阿鲍应了一声，拿起筷子吃饭。

张潭看王可依还在发愣，想伸手轻拍她的背，但想起她在楼上说的话，“你似乎还挺了解王路阳的？”

他又收回了手，只是提醒道：“快点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对付王路阳。”

其实她说的也没错，的确，他和王路阳都是庶子，虽然不是同样的性格，但是相似的处境，让他比较容易猜到王路阳的想法。不受待见的庶子，从出生就低人一等，想方设法地出头，最好的方式就是挤掉原本的嫡出子女。

如此阴狠毒辣，方才有自己的出头之日。人和人之间，本就是三六九等的，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所以，从一开始，他和她之间就不是平等的地位。何况王可依曾经被她的庶弟害得失去所有，是为了报复王路阳，她才和他结盟，嫁给他。

他可以理解，她跟自己逢场作戏，却不能完全信任自己。

王可依看了张潭一眼，见他若有所思，她也没有多说什么，拿起了筷子，勉强吃了一口米饭，显然并没有什么胃口。

张潭看她这么心不在焉，心里有点不舒服，转头看了瑶琴一眼，“瑶琴，给你家小姐多夹点菜啊。”

瑶琴哦了一声，拿勺子给王可依舀了一碗莲藕排骨汤，“小姐，多吃点，你的福气在后头呢，我相信小姐一定会打败王路阳的。”

无论经历多少麻烦事，瑶琴永远对她这么有信心。

王可依喝了一口汤，勉强笑道：“说得没错，我不会输的。”

张潭看着她这个神色，总觉得她好像对阿鲍刚刚探听的消息比较在意。

等吃完饭，阿鲍出去办事了，王可依上楼休息，张潭叫住了瑶琴，问：“瑶琴，我早就想问了，你们家小姐为何对香味特别敏感？”

瑶琴看了看楼上的方向，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姑爷，我是看你真的关心小姐才告诉你，但是这件事你保证不要说出去。“

张潭拍了拍胸口，语气肯定道：“那是自然，谁要是乱传我夫人的秘密不得好死，包括我自己。”

瑶琴绞着双手，低声道：“也不算是秘密吧，应该说是忌讳……就是当初王路阳为了让小姐去和江家联姻，用桃花熏香迷倒了小姐，从那以后小姐就对香味特别敏感了，甚至对其他味道也很敏感。”

“原来如此……”张潭恍然大悟，想起过去看到王可依从不用香，但是却能敏锐地察觉到柳雪莲和沐婷用的香，那时候她应该也想起了被王路阳坑害的时候。

刚刚吃饭的时候，王可依一定是再次回想起这件事了，而且她关注那个制香师，应该是怀疑她娘也被王路阳用香味控制了，所以才会失忆，不记得她了。

更有甚者，她爹的死因也很可疑。所以她刚刚想到这些事情，才那么心不在焉。

当晚张潭进卧房的时候，王可依在桌上摆着几匹布料，似乎是在研究布料。

张潭看她似乎已经恢复了状态，准备作战了，这倒让他不好突然提起王路阳的事。王可依看到他进来，只随口问：“你觉得哪种布料最好看？”

张潭看了看那几匹布料，指了指其中一匹渐变蓝色的布料，“这个比较特别，感觉像水波的颜色。”

王可依点点头，“我也觉得，那这匹布就作为我们店里下个月的主打布料了。”

“……好。”张潭见她神色平静从容，对接下来要做的事似乎有了把握，他心里却有种怪怪的感觉。虽然不用再担心她，但也觉得她似乎默默地消化了她的情绪，没有告诉他。

王可依收拾好了布料，就去换衣服就寝。

床塌上依旧备了两床被褥，王可依自顾自睡到了内侧，让张潭睡在外侧。

熄了灯，张潭想着之前瑶琴说的那些话，有些睡不着，他忍不住侧过头看向王可依，“你睡了吗？”

王可依没有睁眼，淡淡道：“没有，你还有事吗？”

张潭隐约觉得她也在思考事情，放缓了声音，“你是还在想你娘的事吗？”

王可依的睫毛颤了颤，没有否认，“以前我娘还没病的时候，最喜欢听我弹琴了。可是她今日见到我，却没有丝毫兴趣。”

张潭听出她声音里的委屈，伸手隔着被子轻抚她的胳膊，“别想那么多了，你娘现在就是被王路阳那个王八蛋控制了。以后你照常做生意就是，找机会给岳母治病，还有那个莫雨晴，她如果是王路阳的帮凶，我也不会放过她。”

王可依没想到张潭这么快就理解了她的计划，似乎跟她还比较有默契，她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看了张潭一眼，想起早些时候自己说过的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谢谢你，我知道，你跟王路阳是不一样的人，你虽然看起来凶悍，其实是个正人君子。”

张潭顿了顿，明白她是为之前的话解释，在黑暗中看着她那双扑闪的桃花眼，他的心里一暖，勾起唇角，“是吗？其实我也没你想的那么正人君子。”

说着他伸手捧住她的脸，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吻。

王可依：“……”

她被吓了一跳，差点一脚把他踹下床去，他却早有防备，及时地退开，并挡住了她的那一脚。

她气得卷着被子背过身去，“算了，我收回刚刚那句话。”

张潭贴在她背后，笑得痞气，“夫人，你的夸奖我已经收到了，安心睡吧。”

王可依哼了一声：“什么夸奖？再这样你就出去睡吧。”

张潭嘿嘿笑，不再反驳她。

初夏的夜风从窗户吹进来，轻轻吹动床帐，摇曳入梦，仿佛抚平了白日的创伤，温柔相伴。

翌日，王可依出门时，张潭照旧跟着她一起出了门。

王可依换了身粉紫色的窄袖长裙，即干净利落，又落落大方，和她以前一样，是名门淑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