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妇？”江夫人叉着腰，看了张潭旁边的王可依一眼，“她就是江潭新娶的媳妇？”

王可依站起身，对江夫人行了个礼，“见过大夫人。”

江夫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长得倒是不错，像个大家闺秀，你是何方人氏啊？”

王可依微笑道：“多谢夸奖，小女是苏州凤翔坊老板王志翔之女。”

“凤翔坊？”江夫人一听这个名字，顿时变了脸色，震惊地瞪大眼睛，“你、你是……”

张潭站起身搂住王可依，及时添了一刀，“没错，她就是你儿子钦慕已久求娶的那位王家大小姐，很可惜，她已经嫁给我了。”

他想说这句话已经很久了，亲眼看着江夫人面如死灰的样子，别提有多爽了。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当年娘病重的时候，他跪下来苦苦求着江夫人找郎中，但江夫人却一脚把他踢开了，江夫人还说“你娘不会是在装病吧？放心吧，下等人命贱，她没那么容易死的”。

那是他过得最冷的一个冬天，娘最终没能熬过去。他也终于看清了这华丽大宅里虚伪势利的嘴脸，他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在等娘出殡之后，他就找机会逃跑了。

“你、你们！”江夫人气得话得说不清了，半晌才缓过来，拍着桌子大哭起来，“老爷，你可要给我们家渊儿做主啊！哪有小叔子抢嫂子的道理？”

江修文忙过来捂江夫人的嘴，“你小点声音！不怕外人听见吗？人家可依钟情于潭儿，潭儿也是我的儿子，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张潭歪了歪头，贴近王可依的头，语气吊儿郎当的：“是呀，谁让我夫人稀罕我，不稀罕江渊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我就是上等人的命呢。”

第11章 舒心

“你、你闭嘴！”江夫人推开江修文，几乎气得发狂，想要扑上去打张潭。

江修文生怕他们把事情闹大被外人耻笑，再次拦住了江夫人，“夫人，你消消气，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先去别处吃饭吧……”

江夫人早已习惯江修文平日里哄着她，今日却见江修文一直帮着那个庶子，她气得浑身发抖，咬牙道：“渊儿可是你嫡亲的儿子，你怎么能这样帮着这个庶子？”

江修文瞥了王可依一眼，压低声音道：“渊儿他有你这般疼爱，以后想要什么样的妻子没有？可是潭儿的娘亲……走的早，你就当是补偿他，别闹了行不行？”

“……”江夫人被噎了一下，她自然没忘记张紫萝是怎么死的，听老爷的弦外之音也是明白的，他只想息事宁人，粉饰太平。

张潭搂着王可依，挑眉给了江夫人一个眼神，俨然是胜利者的笑容，“我娘在天之灵，看到如今我娶了这么好的妻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江夫人死死瞪着张潭那得意的笑脸，胸口剧烈上下起伏，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整个人倒了下去。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江修文扶住江夫人，慌忙大喊道，“老陆，快去请郎中！”

一屋子人顿时忙活开了，手忙脚乱地把江夫人抬走了，只剩张潭和王可依坐在原地。

桌上一大桌美味珍馐的菜，都还没怎么动，但王可依已经没什么胃口了，她看了张潭一眼，“你还吃吗？”

张潭漫不经心拿起筷子，笑道：“吃啊，为什么不吃？这可是我从小到大吃得最舒心的一顿饭了。”

他总记得小时候大夫人多么威风，经常都不让他和他娘上桌吃饭，让他们回屋吃剩饭剩菜，何曾像如今这样扬眉吐气。

他随手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王可依，“夫人，今日多谢你让我出了一口恶气。”

王可依接过来，勉强跟他碰了个杯，“客气了，不过我希望你日后演戏的时候，注意一下分寸。”

她说的就是他放在她腰上的手，还有过分贴近的距离。

张潭却佯装不知，挑了挑眉，“我已经很注意了啊，老江是只老狐狸，如果我们不真实一点，是根本骗不过他的。”

王可依：“……”

这家伙还真是理直气壮地占便宜。

当晚陆福生派几个丫鬟收拾出来一个叫沉香园的院子，让张潭和王可依落脚。

沉香园里摆设奢华又雅致，简直像宫廷里似的，连王可依这种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小姐都挑不出毛病，但不知道为什么，张潭看着这么华丽的房子，却站在窗前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可依也懒得管他，让瑶琴服侍她洗完澡，便想躺下来休息了。

卧房很大，屏风之后，红檀木床榻，床帐轻薄，褥子柔软，王可依一躺下来就有了困意。毕竟这段时间，她不是在船上，就是在黑云帮，每次睡觉都不安稳，还要应对一些突发情况，她早就很累了。

如今回江家的第一步还算顺利，希望以后每天都能让她安稳睡觉。

然而她刚闭上眼要睡着的时候，床帐就被人掀开了，随着一个人影，床边陷下去一块。

张潭的声音低低传来：“你知道吗？小时候每次我一忤逆大夫人，老江就把我关进柴房里罚我，那时候我娘怎么求他都没用，但是这次他不但没有罚我，居然给了我一件这么华丽的房子。”

王可依迷迷糊糊地听懂了他的话，原来他刚刚是在想这些么？

她半睁开眼睛，轻声道：“那是因为你现在变得更强大了啊，在你爹眼中，你现在的价值可不比大夫人差。”

张潭冷笑了一声，“是啊，所以我真不想承认，这样对亲儿子都欺软怕硬、权衡利弊的人竟然是我爹。”

王可依打了个哈欠，又懒懒闭上了眼睛，“虽然不必感谢伤害你的人，但你也不必把他们放在心上，你这些年的努力，不就是为了实现今天吗？现在你可以放过自己了。”

她说话时闭着的长长睫毛微微颤动，看起来温柔无害，轻易让人的心变得很柔软。

张潭看着她的脸半晌，突然脱了外衣翻身上床，躺到她身边，果然很舒服，比想象中更柔软。

王可依感受到他贴近的动静，骤然睁开眼，“你干嘛？”

张潭看着她勾起唇角，“你我既然是夫妻了，自然要睡在一起，不然万一被老江的人发现了，你我的计划就全都完了。”

王可依：“……”

类似这种话，在黑云帮的时候他也说过。她算是发现了，她必须要单独找个住处，才能反驳他这句话，睡个安稳觉。

“那你离我远点，盖另一床被子。”她咬了咬牙，忍着气背对着他，往里挪动了一下，不让他贴着自己。明明还是春天而已，他的体温却灼热得过分。

张潭看她这样忍气吞声的小模样有点好笑，又有点可爱，感觉跟她平时在人前那种落落大方的模样不一样。

但也让他感觉更真实了几分，虽然这位大小姐的演技虽然好，他却还是想要看到她更多真实的样子。

也不知道如果不是合作关系，不是演戏，如果她是心甘情愿地嫁给他的话，那会是什么样子？

她还会在人前给他体面，人后跟他保持距离吗？还是说，她会在人前人后都给他真心的温柔？

翌日，王可依早早起床洗漱，她昨天一直侧着睡，脖子有点疼，让瑶琴给她按摩了好一会儿，才有所缓解。

然而那个罪魁祸首却还躺在床上不起来，直到陆福生带着几个丫鬟过来送早餐，王可依才不得不推醒张潭，“你快些起来，陆福生来了。”

张潭却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不耐烦嘟囔道：“他来了关我什么事？”

“他可是你爹的心腹，你该上场演戏了。”王可依听到外面的动静，气得戳了一下他的脑袋，只得自己先出去应付。

走到外间，王可依看到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包子、饺子、油条、糕点、粥……摆了一大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