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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夜(77)
作者:水一间 阅读记录
“哦——我说呢,张老师让你带给纪廉的?”
陈洵看他一眼,无力地将头点了下。他试图将奖杯塞进课桌,然而桌洞容不下,无奈他将奖杯靠墙竖在了桌脚边,之后用力拉开书包拉链,将奖状塞进书包夹层,之后紧皱着眉拉上拉链,将书包推回桌洞里,盯着桌面一言不发。
林达见状识相地闭上了嘴。
放学后,林达和孙舵、吴熹如往常一样来找陈洵。
孙舵提议先去打会儿篮球,再去他家写作业。他家今天又没人在。
“我今天打不了篮球。”林达听后遗憾地回,“这次期中考我倒退了两名,我妈给我找了个私教,今天得回去上课。”
“啊?”孙舵听后难过地咧了咧嘴,“那以后不就没法找你一起写作业了?”
“对啊,你可是我们四个里成绩最好的。”吴熹接道,“没了你,接下来我们有不会的题找谁去啊?”
“哎。”林达叹了口气,伸手各在他们两个肩上拍了拍,“对不住了,兄弟们。”
孙舵和吴熹对视一眼,怏怏地应了声,之后转向陈洵。
“那陈洵你去不去打篮球?”孙舵问。
陈洵木着脸摇了摇头。
林达赶紧插进话来:“你们没看到奖杯啊。”说完指了指墙边竖着的奖杯。
“哦——”孙舵会意地扬起下巴,“你要去给纪廉送奖杯啊。”
“纪廉真就天才呗。”吴熹感叹,“不管什么竞赛,只要参加就绝对是第一名,也太神了吧。”
林达看了眼陈洵的反应,在他们两个肩膀推了推。
“你俩不是说要去打球吗?快去吧,别在这闲扯了。”
“行吧。”两人爽快地答应了声,“明天见。”
“嗯。”
林达挥挥手,目送他们出了教室,回头再看陈洵。
陈洵沉默的将书包背到身后,然后半低着头盯着地上的奖杯,站定在桌边,也不伸手去拿。
林达迟疑了几秒,刚想开口,只见陈洵终于弯下身去,将奖杯拿起来。
走出校门时,因为手握奖杯的关系,一路上诸多人朝陈洵偷偷打量。
林达看陈洵始终黑着脸,踌躇着开口:“要不我帮你拿?”
陈洵这才侧过脸来看他一眼,低声道:“不用。”
“哦,”林达点了点头,又走出一段,忍不住说,“陈洵,你跟纪廉……是闹掰了吗?”
陈洵脚下停顿了秒,之后继续走出几步,点了下头。
“我之前一直没敢问你。”
林达跟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说。
“刚开学那会儿,我提到纪廉休学了,看你好像也是刚知道的样子,表情不太对。我当时就猜是不是寒假那会儿你跟纪廉闹掰了……”
见陈洵依旧不说话,林达继续道。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探身到陈洵面前,问,“发生了什么?”
陈洵看他一眼,不知该从何说起。
最后他摇了摇头,含糊道:“就一些事,我误会了他。”
“哦。”林达似懂非懂地应了声,清楚他不准备再作解释了,也没了声音。
同林达分别后,陈洵一直走到了十字路口。十字路口朝右走是纪廉家,向前走则通向他家。
面前的红灯跳绿灯。身边几个行人匆匆走过,陈洵停在原地。
他转向右侧。红灯跳绿灯。身边余下的等待的行人走光了,他依旧停在原地。
他将身子转回来,再次面向前方。红灯跳绿灯。他终于迈出脚步。
白雁听到门外的动静,起身来开门。门开后看到陈洵手里握着的奖杯,不由愣了愣。
“诶?”
白雁伸手想从他手中接过奖杯,然而陈洵避了开。她疑惑地抬头看向他。
“你得什么奖了?”白雁问。
陈洵喉间翻滚了下,最后低声道,“不是我的。”
说完脱了鞋进来,换上拖鞋后转身便进了书房。
白雁好奇地跟进去,见他把奖杯放在桌上,走近细看了眼才看清奖杯底座上刻的名字。
“纪廉的奖杯啊。”她看向陈洵,问,“怎么会在你这?”
白雁还不知道纪廉休学的事,她只知道自那个叫闫苓的女生死后,陈洵的朋友换了人,从纪廉变成了另外三个。
“纪廉的奖杯就放你这啦?”白雁带着些期待问道,“你们和好啦?还是……”
问完她等了会儿,见陈洵迟迟不回答,清楚两人还没和好,期待落空转为失望,转身正准备走,谁知这时陈洵猛地站起身来。
白雁回头诧异地看他:“又怎么了?”
陈洵看她一眼,匆匆说了句:“我去给他。”
说完径直出了去。
第59章 《为何东风凌冽》(6)
陈洵再次来到十字路口。向左走是纪廉家,向后走是自己家。
这次红灯换做绿灯后,他迅速向左踏出步子。
近三个月没再靠近纪廉家,踏上楼梯时,每一步都好像是踩在回忆的尸体上。
那段快乐的时光,仿佛就在昨天,又好像已过去几个世纪之久。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和纪廉会变成这样。
时隔这么久,再面对纪廉,该说些什么。
每踏上一级台阶,陈洵便迫使自己想出一个问题,以备等会儿能迅速的顺利的问出口。
“那封信,你隐瞒我时是怎么想的?”
“狄兰托马斯的那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你读初二的时候,有个清洁工在实验室被白磷烧死。那真的是意外吗?”
“高博说当时你就站在对面,全看见了。为什么学校找你谈话时,你不说出真相?”
“你爸妈生前的愿望是你要当个好人,你做到了吗?”
“你到底有没有帮闫烨策划刘贤武谋杀案?”
“你过去跟我说过的话,到底有几句真话,又有哪些是假话?”
……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陈洵抬起手。手碰到门框,却又没了勇气敲下去。
最后他终于敲下去,不轻不重的两声叩门。然而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他身体紧绷着更用力地敲了好几下,之后屏息等待了一分多钟,依旧没等来纪廉或老奶奶开门。
陈洵又继续尝试了三四次,结果仍是一样。他低着头在原地愣了会儿,上了天台。
上次来这时,天台上积满了雪。
那天质问纪廉的情形历历在目。稍一回想,便是无尽的压抑。
陈洵走前几步,将奖杯放到地上,将手臂搁在围栏上,看向远处。
不知道现在纪廉和他奶奶去了哪里。
他知道纪廉奶奶腿脚不便,很少出门,今天居然两人都不在家,有些古怪。
四周视野开阔,他想象着纪廉站在这看风景的模样,思绪飘出去很远,待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
陈洵重又拿起奖杯,走下天台,来到纪廉家门前。
他再用力敲了敲门,等了片刻,继续用力敲。重复了几次还是没有动静后,他只好放弃,正准备走时,楼下六楼的住户突然打开门,探出头来。
对方是个年纪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女人。同陈洵对视上后,她迟疑着开了口。
“刚才是你在敲门?”
她看了眼陈洵手上的奖杯,又看回他的脸。
“嗯。”陈洵应了声,“是不是吵到你了?不好意思……”
“没事。”女人冲他笑了笑,之后抬头看了眼,说,“敲了没反应是吧?”
“嗯。”陈洵点点头。
女人跟着将头点了点,说:“这家人好像搬走了呀。”
陈洵愣了愣,脑海中突然“嗡——”的一声。
“……搬走了?”
“我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
那女人道。
“本来我早上起来买菜,经常碰到这家的那个男孩子的呀。他也去买菜的。可我最近好长时间没看到他了呀。”
陈洵听后低了低头,再抬起时冲阿姨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