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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夜(71)

作者:水一间 阅读记录


纪廉竟是失踪者纪诚光的儿子。

带着巨大的疑惑,钱茂派小马找来了当年纪诚光失踪案的资料。翻看过卷宗后钱茂才想起,这案子当年是陈少华负责的。

纪诚光,男,1969年5月生,生前在本地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专为穷人打官司。配偶何琴,生前在一家培训机构当钢琴老师。两人在高中时相识,大学毕业后结婚。1997年,生下儿子纪廉。

2001年,也就是李汉林失踪后一年,纪诚光也随即神秘失踪。路边监控拍到纪诚光失踪前最后画面是在一座桥前。

陈少华下令展开为期一周的搜查,最终搜查结果令人失望。

因为纪诚光的工作性质,且为人好打不平,为穷人追债翻案,他在工作中得罪过很多人,结下不少仇怨,社会关系复杂,为此在排查嫌疑人时困难较大。又因纪诚光接手的案子大多不被同事看好,道不同不相为谋,同事对纪诚光的事知之甚少。陈少华走访时,只有两个同事勉强提供了几个嫌疑对象。陈少华对几个嫌疑对象展开具体调查,最终都排除作案可能。

纪诚光失踪案至此也陷入僵局,最终无奈搁置。

纪诚光失踪后不久,其妻子何琴便因痛失丈夫患上精神疾病,最终选择在家上吊自杀。

如今再翻看案情经过,钱茂认为纪诚光的失踪疑点重重。

钱茂继续跟进两起失踪案,并分派人员搜查闫烨过往几年的生活经历,接触的人,这时却传来闫苓自杀的消息。

与此同时,小马发现闫烨在实施犯罪前与一个叫葛佳的高中女生交往密切。

起初“葛佳”这个名字混在一大堆人员名单中,并未引起小马多大注意。

闫烨社会关系复杂,曾参与多起打架斗殴,周围朋友大多有案底在身,也曾交往过多个女友,大多混迹夜场。在这样社会边缘化的人际关系中,突然出现一个高中生,的确奇怪,但小马并未深究。

然而在闫苓自杀案中,小马再度听到了这个名字。

闫苓的母亲周芳在说起女儿自杀细节时,提到了葛佳。她说葛佳和闫苓在初中时是好友,经常来家中做客,初中毕业后,两人一同考进江阁中学,但不知为何,女儿同葛佳不再来往。

自此,小马对葛佳产生怀疑。钱茂便派小马调查葛佳。之后钱茂从小马那惊讶地得知,葛佳曾在12岁那年改名,原名叫李萍,也就是当年李汉林抱养的那名弃婴。

时隔九年,李萍再次进入钱茂的视线。

葛佳。

葛家村。

葛佳改名的原因引人怀疑。钱茂大胆猜测,葛佳改名接近闫烨,很可能是因为她爷爷当年的失踪案。葛佳认为是闫耀生杀害了她的爷爷,为此决心通过接近闫烨对闫耀生实施报复。

至此,钱茂决定重新调查封尘的李汉林失踪案。

钱茂跟踪葛佳数天,发现葛佳已离开原本居住的小区,而是租住在另一户拆迁小区中。

周一至周五白天,葛佳大多是规律上下学,没什么异常,但直到有天,她去了一个叫美景苑的小区。

队员跟踪后报告给钱茂,葛佳进的那户人家,不是别人,正是纪廉的家。

葛佳当晚甚至留宿纪廉家,然而纪廉本人因为奶奶住院,并不在家里,呆在他家里的只有陈洵和葛佳两人。

这一发现令钱茂大吃一惊。

当时警方并没有将两起失踪案联系在一起,但如今再看葛佳与纪廉之间的往来,钱茂不得不考虑两起案件可能存在重大联系。

今天陈洵打来电话,问起两起失踪案,钱茂告诉他,如果想知道失踪案的细节,就拿他所知道的作为交换。电话那头,陈洵不再言语,钱茂便提醒他,他自己当初说过,情是情,法是法。怀疑真相,逃避真相的人,没资格当警察,便挂断了电话。

当初负责查办纪诚光失踪案的老队友的儿子,和两起失踪案的受害者走到一起,且交往匪浅,令钱茂产生了极大的不安。

钱茂不禁怀疑其中的巧合有几成,刻意接近又有几成?

借由闫苓的信,钱茂分别传唤了葛佳和纪廉。两人在接受调查时的表现令钱茂印象深刻。

纪廉的口供完整且合理,可谓是滴水不漏。

葛佳来到警局时,钱茂回想九年前的李萍小小一个,哭着跑来警察局报案时的模样,再对比葛佳如今的模样,钱茂不由感慨,这些年她巨大的变化,尤其是那双带笑的眼睛。

那分明是一双失去了希望的眼睛,看似笑着,眼底却在下雪,落满了对这个世界冰冷的恨意。

两人做完笔录后,钱茂放他们各自回家,派人暗中跟踪。

合上手头两起失踪案的材料,钱茂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密封袋,袋子里装着的,正是从陈洵那拿来的信。

信里,除了女孩对原生家庭的控诉和一些令人感怀的心事,还有很多值得细究的信息。

一是闫苓对父亲闫耀生的描述。

钱茂大胆猜测,闫耀生精神异常的原因或许不单纯是生意失败。

二是闫烨的杀人动机。闫苓在信中写,她和闫烨都讨厌刘贤武,因为刘贤武生前对他们一家的轻视。闫烨自己也交代,杀人原因是出于泄愤,但钱茂知道这事绝不会那么简单。

第55章 《为何东风凌冽》(2)

春节这天,白雁开车带着陈洵去爷爷奶奶家过年。

堂哥家的女儿也来了。正上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小名朵朵,尖声叫着满客厅跑,跑累了又要陈洵抱,嘴里一口一个“哥哥”,贴着他的耳朵叫,叫得他耳朵都痛,堂哥说了也不听。

“差了辈分了,你该叫我叔叔。”陈洵纠正她,“来,叫声叔叔听听。”

小女孩把头摇成拨浪鼓,说:“哥哥哥哥!”

陈洵想把她放下来,小女孩硬是扒拉住他的衣领赖着。他只好任由她闹,结果她又喊了两声却不叫了。

她睁着大而圆的眼珠子,盯着他。

陈洵被她盯得心虚,弯腰想把她放到地上,小女孩却在这时说:“叔叔,你怎么不开心呀?”

“我没有不开心啊。”陈洵说。

小女孩说:“可你今天好奇怪,嘴巴在笑,眼睛却在哭。”

陈洵一时停住动作,呆在了那儿。他觉得这形容熟悉,再一想,在他眼里,葛佳也是这样的,嘴巴在笑,黑亮的眼睛望进去,却空空如也,像是在哭。

饭桌上,两个老人又聊起过世的陈少华,说黑发人送白发人,抹着泪给小辈一个个夹菜。

白雁指住陈洵,说:“这小子也想当刑警。傻不傻?”

“啥?”老人家瞪起眼睛。

桌上顿时炸开了锅。全家人都开始劝说陈洵,家里一个干这个的就够了,犯不着也跟着陈少华走一样的路,不然再过几年,过年能来的就只有白雁一个了。

白雁听他们说了一阵,舀了碗汤,边喝边笑着耸起肩,说:“我倒无所谓。”

陈洵深深看她一眼。

小侄女这时站到椅子上,伸起双手高声喊:“我支持叔叔当警察!”

陈洵又看向她。

“抓光所有坏人!”小侄女喊起来,“抓光所有坏人!”接着就被堂嫂按回到椅子上坐着。

“先抓你这个小坏蛋!”堂嫂佯装生气,点着她的鼻尖道。

白雁先笑了,其他人看向她,也一起跟着笑起来。

乡下还没禁燃烟花爆竹。到了十二点,鞭炮纷纷跃上高空,又齐齐炸开,轰炸着耳膜。

空气中弥漫着二氧化硫的气味。

陈洵看着它们炸开后从空中掉落下来,鼻子陡然一酸,眼眶中随即湿了几分。

就在十几天前,也就是参加完闫苓的葬礼,和纪廉两人在桥上度过的那个夜晚,他曾想过,新年这天,他该给纪廉和葛佳发怎样的新年祝福。

可现在显然是没可能了。过去令他兴奋的点鞭炮的活儿,他也交给了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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