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藏香岸(70)
作者:四润 阅读记录
恍惚间薛稷藏近日来的怨念淡去,莫非那段时间他们的交往,真的让她元气大伤?
后排车门乒乒乓乓一开一合,小余大夫啪地合上平板,非常不满,“还坐后排去…代薇你怎么不躺后备箱里去?你这是拿我当司机当习惯了是么?得寸进尺…”
扭头,却见是多日不曾谋面的钟琮在冲她眉开眼笑,“别来无恙啊小余大夫~”
山高路远水长,钟琮怎么跑这儿来了,他一个特助不可能单独行动,想到此,余稻香猛地转过了身。
不远处的那个背影,化成了这个春末的最后一滴雨。
钟助理开门下车想将小薛总请上这辆破车,谁知老板居然转身就走了。兴奋过甚,顾不上老板那点小情绪,跟分公司同事的前车打了个招呼后,钟助理跑回来跟他的小薇薇继续旁若无人地你侬我侬。
钟琮和代薇快四个月没见了,相思成灾。北方这座一线城市那几家龙头三甲,每年都会联手组织一个博后支边团,支援偏远山区的医疗建设,一半为公益,一半为晋升。
今年轮到了代薇的老板,她的师姐们要么忙课题,要么「身体欠佳」,总之这趟陪老板下乡的皮球最后就踢到了最小的代师妹这里。
外科系统这边,余稻香的女老板也位列名单之上,但实际上她的师兄们愿意担当此任者大有人在,完全不必小师妹去吃这个苦。但架不住小余师妹以「自己是女生,跟着女老板有诸多方便」为由,再三申请,强烈要求,终于成行。
第八十八章
钟琮那被恋爱冲昏的头脑凉下来后,开始跟在小薛总身后前倨后恭,解释此事纯属巧合,绝非他重色轻事业有意诈骗。
薛稷藏未动声色,那似听非听爱理不理的样子弄得钟助理心里没谱儿。
代薇一出发,钟琮就有心打这个小算盘,但前一阵小薛总那架势真地跟人已换篇儿已翻过去了一样,这一阵好像峰回路转,但老板意懒情疏脸那么黑,他也不敢提。
那天他私底下跟小明哥讨主意,李助理说可以!没问题!走你!
坑他呢?
其实薛稷藏没那么多情绪,他只是有种不太好的直觉,从下了飞机那一刻开始。
可能是被南来北往的潮湿气息裹挟,双脚刚踏上这片土地,薛三如芒在背,遍体阴森,莫名地不安。
时已至初夏,南方暑热将至,他又不是什么病弱之躯,何至于此。
小薛总暂且叫停了钟助理的碎碎念,先给家里去了个电话,又跟亮哥通了个气,最后把钟琮轰出去,打给余稻香。
对面那个温柔的女声连续两次提醒他,「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薛公子噼里啪啦地打字发送,「接电话」。
再拨,通了,那丫头在电话那头语气轻快地叫了声,“小表叔。”
「小表叔」握着电话,牙疼。算了不跟她计较,“余稻香,你打哪儿来回哪儿去,越快越好,医院不同意的话我去协调。”
安静数秒,余稻香嗤笑,“薛稷藏,咱俩这个「手」分得是不是太体面了?让你误会我对你余情未了什么都能商量?”
薛公子撇嘴,说得好像没分手的时候您就对我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似的。
意料之中的叛逆,薛三举着电话任她嚣张,“凭什么回去得是我,你怎么不回去?我回去也行,回去以后去地库把你所有的车上都划个笑脸儿,你报警咱们撕破脸之后恩断义绝~”
也就谁都不惦记谁了。
薛稷藏揉了揉眉心,也不兜圈子,“之前我奶奶找你,说什么了?”
余稻香呼吸一滞,哑了火,若有所思。
薛公子继续道,“让你回去,是最简单也是最保险的法子。你要非抬杠,也行,回头咱俩合葬,你陪我进薛家祖坟…”
“呸呸呸薛稷藏大晚上的没吃饭吧你?!低血糖了是么瞎说八道什么…”余稻香调门儿抬高了八度,这话她可是真听不得。
知道劝不动她还要劝,明知无疾而终的恋爱还要谈,论叛逆,薛三多少也有点。
他无奈轻叹,“这段时间我不会联系你,你…但是有事情你一定要跟我说,我手机一直开着。”
说罢,不等那丫头再说什么,薛稷藏挂了电话。
那半句没说出来的话是,「你也不要联系我」,但稍加思量便知没必要说,她会联系他才怪。
他俩的情侣关系已过期,可别人家的情侣正在好的时候。
闽州分公司在大山的南麓,此次博后团对口援建的当地人民医院则在山峦之北,两者相去三十多公里。这点距离对于钟琮来说就是一脚油的事,但此次薛老板明令禁止他去找代薇,钟助理也不敢造次。
电话是断断少不了打,转眼来这溽热之地两礼拜多了,接机一别之后,钟琮就再没线下见过女友。
周六上午他挂了电话百爪挠心,硬着头皮去敲小薛总的门,“哥,那个…代薇她们住的宾馆昨晚上电路突然烧了,到现在也没修好,我能不能过去看看?”
薛稷藏心底的不安忽然有了具体形状,当即道,“不行。不许插手,权当不知道。你又不是电工,去也没用。”
钟助理的确不是电工,但他一向自诩强过一般电工,你要是说他不通电气化,那他不服。最近老板一问三不准,已经不是情绪化能解释的,钟琮愈发地想不通。
薛稷藏没想瞒他,之前没跟钟琮细说是心存一丝侥幸——但愿是自己杞人忧天敏感多疑,就如那丫头片子所说,遇事爱操双份儿心。
但第六感这种事往往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少吉多凶,出奇得准。
钟琮越听越坐不住,听他哥前前后后分析完,眉头紧锁沉吟道,“我去跟薇薇说,让她劝小余大夫,医院那边呢?”
小薛总目光放空在窗外的一片密林,“打过招呼了,尽量别太显眼,不搞特殊,还有一个月就到半年,到时候下个文就说他们学生半年一轮换,借机回去。”
随行学生说白了就是导师助理,鞍前马后拎包跑腿,谁来都是一样,没什么区别。但关键问题是,你俩关起门全票通过有什么用,那一位得听你们的呀。
说话间,钟助理的手机开始震,看到屏幕上的名字,锋利的目光顷刻间变得温柔,他按下接听,没说两句脸上就变了颜色。
但见钟琮快步走向窗边,居高往下张望一眼,回头蹙眉对他哥道,“坏了!”
薛稷藏蹙眉,低头捏了下眉心,“轰她走,赶紧…”钟琮快步流星向楼下跑去。
没过十分钟,只见钟琮和小薇薇反倒勾肩搭臂一起上来了。
代大夫看到小薛总,粲然一笑,“薛先生,您还是下去一趟吧,那泼妇说了,您要是不见她,她就拿着大喇叭说你始乱终弃,不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当爹…”
谁给谁当爹。当初对他薛公子那般严防死守,坏了个鬼胎吧她。
薛三也是猪油蒙了心,此女最擅妖言惑众,让别人劝她?看见没,这就是活生生的策反例证。
薛稷藏信步下楼,只见楼下天井空旷之地,赫然盛放着一朵荒野玫瑰。
余稻香等得不耐烦,正准备环起双手放在嘴边当扩音器嘶吼,忽见那老男人漫步而来。霎那间她眸色晶亮,喜孜孜笑盈盈地跑过去,圈住他的脖子,紧实修长的大腿贴上前,“薛郎!你来啦~”
真应该扯块儿布头儿当小手绢儿塞她手里,让她热泪盈眶地挥两下,要不这哪够她演。
薛稷藏伸手扣住她后背,将她虚虚靠过来的身子牢牢按进了怀中,埋首在她颈窝里深深呼吸,“余稻香,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么?”
任谁看,这也不可能是分了手的状态。
代薇在楼上揣手看得牙根儿痒痒。这姓余的又晃点她,当初说得妾心似铁绝无回旋的余地,此次同行的前任佘家劲一个劲地对她献殷勤她也来者不拒,现在这是在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