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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的表格,是2013年容城一中信息学竞赛队的全员名单。
云深和温柚在一起的第一天,步行在初中校园里,闲聊中听她提到过去参加竞赛的事。他立刻想起很久以前,高中时期,有个曾经给他送了很多份竞赛班习题,好像在给他下战书,看到最后竟然是给他写情书的一姑娘。
是他在喜欢上温柚之前,唯一一个产生了一点兴趣的女生。
当天的深夜,云深送温柚回到老宅之后,鬼使神差地,派人弄来了他高三那年一中信竞队的名单。
这份名单在他手里已经待了一个多月。
云深依稀记得,当年那个给他写情书的女生年级比他低。
排除掉高三的队员,高一加高二,二十几名信竞队成员中,只有四名女生。
温柚是四分之一。
在四个人中找出那一个人并不难。
但是,这一个多月里,云深一直没有动作。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在很多个深夜里,伴着沉重而快速的心跳,出神地看着这份名单。
也许不是她。他这么想。劝自己不要自作多情。
毕竟还有三个人。
以前喜欢他的女生好像还挺多的。四分之三的概率远大于四分之一。
直到今天晚上。
云深在这些游戏里找到这些相似的网名。
她好像伪装了自己,把性别改了,隐藏ip和登录方式,看上去就像个平平无奇的网友。
但她也任由自己起这些“温油”名字,从这个游戏到那个游戏,日复一日地在他眼前出现。
仿佛肆无忌惮。
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在意。
就像高中的时候,全校只有寥寥几个搞信竞的女生。她给他写情书,只要他对此稍微在意一点,很容易就能刮开脆弱的匿名涂层。
但云深没有。
长久以来。
他的漠不关心。
就是她最好的掩体。
第66章 卡片
清晨六点多, 温柚被同事的电话叫醒,游戏出现了严重的兼容性问题, 在一个主流机型上图像显示异常,温柚登时吓得睡意全无,速速爬起来洗漱赶去公司,路上给云深发了消息,免得他起床后多做一份早饭。
云深昨晚睡得很迟,印象中好像看到了天光微亮。
他少有这么不安稳的睡眠, 心跳一直很快,嘹亮地鼓噪在耳边,梦境画面在飞旋,像《星际穿越》里身处五维观测四维, 时间线上的一切都铺展在眼前,而三维的大脑在这样的信息量面前能捕捉到的, 只有一片混乱。
梦醒时,他看到温柚发来的消息,说她有点急事,已经去公司了。
今早见不到面。云深说不清心里的滋味, 莫名担心空白的时间,会酝酿更大的情绪。
昨晚推演的一切, 其实还没有得到任何一个验证。
温柚仍是那四分之一。
游戏里名字相似、善于瞄准敌人眼睛的神枪手们, 也许只是巧合。
温泉煮油条在半夜突然上线, 也许和他“手滑”转发的游戏活动并没有关系。
事已至此, 云深迫切地需要给自己的推理一个盖棺定论。
他想起了那封情书。
工作后仍多次从姜女士嘴里听到的, 似乎被她从遥不可及的过去意外留存至今的情书。
几年前在老家, 仿佛还见她拿出来过,说要把这个姑娘找出来重新介绍给他。
云深当时回答说你可拉倒吧, 实在闲着没事干就回卧室把门一关,和老云再生一个。
时过境迁,云深几乎记不起情书里的内容了。
只知道那姑娘犹抱琵琶半遮面,喜欢用程序语言作密码,勾起他的探索欲,逐字解密出她想对他说的话。
整封情书里,都没有出现她的真实姓名。
好在字迹无法伪装。
云深当时认不出她的字迹,不代表现在不行。温柚房间里安了块白板,时常记录工作规划,她有时还会在冰箱上给云深留便签,有几张保存了下来,一比对便知。
就算时移世易字迹发生了变化,云深记得,读书的时候,温柚应该有以真实身份给他写过明信片之类的东西,大概率还存放在老家。
这时,秘书杨哲打来电话提醒他十点有会。
云深捏了捏眉心,食欲不振,去衣帽间换了衣服之后便直接出了门。
-
公司里,温柚从大清早一直忙到金乌坠落之际。
第一轮内测来到收尾阶段,玩家热情高涨,反响很好,同时也归纳总结了不少问题,留待日后解决。
项目组技术部中层会议上,裴总说完工作内容,将报表一关,换上一张风景优美的海报,霎时间,台下心力交瘁的工程师们爆发出一阵宛若重生的叫好声,温柚在其中激情鼓掌,望着屏幕上“南法五日游”的字样,感觉骡子当得更有劲了。
《黎明之下》中的许多建筑建模都以南法城堡为原型,为了让员工亲身感受,开发出更逼真的游戏环境,几个月前,美术组同事已经率先前往南法游学了一趟。终于,在第一轮内测结束之际,这个顶着学习的名头公费旅游的好事终于落到了技术部员工光秃秃的头上。
会议结束时已经将近七点,暮色散尽,温柚去食堂吃了晚饭,借着消食的时间,走到公司露台上给云深打电话。
回铃音响了近一分钟才接通,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开口即撩拨:“想我了?”
温柚听到杂乱的环境音:“哥你不在公司吗?”
云深:“在机场。”
“你去哪了?”温柚诧异,“北城?”
云深:“嗯。”
“之前不是说这个月下旬才会去北城嘛。”
温柚的南法之旅估计也在四月下旬,到时他们两个刚好各忙各的,她不至于一个人待在申城无聊。
云深:“临时有点事,明天就回。”
“这么快呀。”听说他明天就回来,温柚的声音明显活泼了些,和他说起工作上的事,“明天内测就结束啦,我掐指一算,这次的项目肯定能火,连国际服的反响都很好……”
她喋喋不休地分享喜悦,云深戴起降噪耳机安静听着,迈开长腿走出航站楼,上了等在路边的suv。
温柚说了一大通,忽觉话筒那边安静下来,她抿了抿发干的唇,问:“你怎么都不说话?”
“想听你说。”云深靠在后座,窗外灯火流转在他侧颜,明明灭灭,他声线含哑,“想我们柚子了。”
温柚心跳倏然加快:“什么嘛,昨天才见过。”
她莫名觉得云深的声音有些奇怪,乍一听依旧散漫自若,却好似隐含着无法吐露的情绪,让她忍不住在意。
“你真的明天就回来?”温柚确认一遍,“我明天应该能早一点下班,你几点到?”
“还不确定。”云深望着车窗外熟悉的城市风景,成排榕树遮天蔽日,不过到四月中,路上都已经有人穿短袖了。
这里是祖国最南端的沿海城市之一,他和温柚的老家容城。
在一线城市扎根之后,云深已经很少像今年一样,这么频繁地来往老家。
短短两个月,这是他第三次回容城。
温柚还要接着加班,和云深说不了太久,很快就挂了电话。
云深在路上又接了一通工作电话,说完车刚好开进地库,云深下车乘电梯上行,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家。
这套房子面积两百多平,四室两厅,还有一间书房,老云和老姜把它当储物间用,堆了很多从旧家搬来又用不上的东西。
云深先进书房,在成堆的书和文件中仔细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