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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巴比伦(7)



「那你很喜欢他罗?」美花眨眨眼,两眼水汪汪,加上睫毛很长,像极了洋娃娃。

我看她一眼,没说话,只是用力搓着手,揉破了纸巾。

我将纸巾丟掉,又撕了一张。

「怎么啦?你怎么不说话?到底喜不喜欢他?」美花又问。

「美花,你别开了!」我从镜子看她说:「今天是来『认识』你的男朋友,不是来替我找男朋友;更何況我对人根本没有这种感觉,不管喜不喜欢都不会有差别。」

「你就是这样,我才替你着急啊!志诚人很好,你如果不讨厌他,就和他交往看看。再说,他的条件相当不错,你不是说他体帖可靠吗?七月--」

「好了!别再说了!」我打断她的话,问说:「谈谈你吧!你跟你男朋友--他对你好不好?你很喜欢他吧?」

「嗯!」美花笑甜甜地点头。「他对我很好,也很喜欢我。你不知道,当他第一次跟我要电话、约我时,我那时兴奋紧张得都睡不着觉。这就是爱情吧!又思念又期待。我觉得自己真的好幸福!」

幸福!我愣了一愣。

「你怎么了?」美花看看我,半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等着责备般,说:「是不是在气我现在才告诉你这件事?其实我不是故意瞒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那时我也还不能确定他的心意,所以……」

「现在确定了?」我勉强微笑。

美花抬头,笑得又甜又灿烂,洋娃娃般的大眼睛,水汪汪得漾满光采,俏丽又可爱。

恋爱让女人变得更美.更有光采,尤其像美花这般水一样的女人,因为爱情的滋润,变得更加耀眼和亮丽。

「你真的很漂亮,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你。」我衷心地称赞。

「你少棒我了!你才真是好看。我最羨慕你全身散发出的那种说不出的味道,很吸引人。」

味道?那种抽象、飘飘忽忽的东西?我看着美花,看着她乌黑亮丽直直披瀉下来的娃娃头,看着她细致柔美的纤巧五官,看着她窈窕柔软的身躯--我如果是男人,绝对会爱上这种实象的美丽温柔。

而美花身材高我接近五公分,双腿直又长,但是看起来非但没有魁壯感,反而比我更有那种小女人的纤柔。她总是小鸟依人,却一点也不突兀。

「美花……」我约是看怔了过去,不禁叫了她的名字。

「嗯!」她从镜子抬头看我,大眼睛眨啊眨。

「没什么。」

我淡淡一笑,镜中的自己竟像影魂一样,飘飘忽忽没有实感。

春假过后,交出了「追梦系列」的润饰稿,紧接着小主管又交给我一套校园爱情的「心田深处」。由于日本授权公司方面强烈要求与坚持在五月底以前看见此套书的成品,所以出版事务迫在眉睫,最迟必须在四月底前完成所有编輯工作,送厂制版印刷。扣除掉打字与帖稿、校稿的时间,算一算,我只有十天不到的时间完成「心田深处」十四集的润稿工作。

这一来,我又开始陷入疯狂的忙碌中。

古志诚打了几次电话给我,他的话不多,我也总是静静地听。美花也提了几次,星期日四个人一起出去郊游。但每当她提起这件事,我总是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回答她。

前晚上炉的时候,她又提起这件事,我搪塞说有事。周末,我跷班又跷课,和太保、波斯在山坡野地疯了一天。

今天一整天我无所事事,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戴着随身听,反覆地听着惠妮休斯顿的Saving All My Love For You。

太保在一旁一直用爪子拨着我的耳机,我推开它,它又惹人嫌地在我枕头附近绕过来绕过去,打耳机的主意。我索性闭上眼不理它,听着惠妮休斯顿嘹亮的嗓音,悲伤地反覆着「Saving All My Love For You……」

然后,我感觉我的眼角湿湿的,然后有种粗糙沙沙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我的脸。我张开眼,发现波斯睁着澄蓝的眼睛看着我。

「怎么了……波斯?」我拔掉耳机,波斯低低喵了一声,夹在刺耳的、萦满整室的电话声中。

「喂?」我抓起电话。太保逮到机会扑住随身听拨拨咬咬,没两下,新鲜感没了,魔爪又伸向电话线来。

我一掌拍开它,它尾巴一扫,拂了我一脸的不满。

「七月?」大鸟打来的,嚼着口香糖的声音「恰--」「恰--」地说:「你在家!有没有兴趣出来压压马路?大伙儿都到齐了,就少了你。」

「大伙儿?有谁?」

「我啊!田鸡、胖妹,还有小李子--」大鸟说到一半,电话筒约是被抢走了,换成田鸡的声音说:「七月,我是田鸡啦!好好的星期天干嘛窝在家里拉屎?快出--」话到此夭折,我听到一旁大鸟拍他头的声音。按着又是大鸟嚼着口香糖的「恰恰」声。

「怎么样!七月,你来不来?」大鸟问。

「现在几点了?」我探在窗前,拉开窗帘朝窗看了看。

「快六点了。」

「六点?」我发呆了一会儿。

天色还不算太暗,春分都已经过了,日照的时间越来越长。不过,大概是梅雨期的关系,天空多云,看起来世界总是阴阴的。

「你们现在人在哪里?」我想了想,间大鸟说。

「我们现在在『统领』这边。你现在过来的话,刚好赶上七点钟那场电影。」大鸟嗓门奇大,那地方太吵了。「你赶快过来,我们在麥当劳等你。」

「好吧!」

挂了电话,我又呆了一会儿。太保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墙角,湛蓝的眼睛泛着光,滑滑溜溜,像贼一样地看着我。

我倒了一些牛奶在它们食盘里,又各开了半瓶的猫食放在一旁,对波斯说:

「波斯,你要看好太保,不要让他乱咬我的书:还有,叫他不可以睡我的床。上次他搞得我床上全是毛,害得我差点过敏。听懂了吗?拜托你了。」

「喵!」波斯轻轻叫一声,回答我「懂了」。

我摸摸它的头表示感谢。太保阴沉地盯着我们,一副很不屑的样子。我踢了它一脚,它不甘示弱地咬了我一口。

「你这小子!」我兇它,它甩着尾巴,高抬着下巴不理我。

太保实在坏,我心里却对它偏爱!

我想,不只是人,动物对感情也是敏感的。怎么对它,它心里都有感觉,是不是真诚,它心里也都明白。我常常跟太保和波斯说话,它们就像朋友一样对我有所回应。

「好了,我要出去了!你们两个好好看家。」就连衣服也没换,只换了球鞋。

我骑上「风速」,才发现钥匙没带在身上。只有房门钥匙。摸摸口袋有一张蓝票子,正好有计程车載客上来,回转要下山腰,我招了它到忠孝东路。

在麥当劳找到大鸟他们时,电影还有半小时才开场。一伙人蹬蹬地下楼,公派小李子买票,在一旁闲闲等着。

「哈一管?」大鸟点了一根「七星」给我,我摇头。

「我要!」田鸡把「七星」接收过去。

胖妹递一包薯条过来,我捡了一条,嚼蠟似地无味。

胖妹手上满满是薯条、汉堡、炸鸡、可乐等糧食。我看她吃得辛苦,伸手替她分担了薯条和汉堡两袋食物。

「七月,怎么没看到你那辆很神的『风速』?」田鸡推推眼镜问。

田鸡在seven-eleven干大夜班,是个标准的机车迷。

我们这一夥,除了田鸡、我;胖妹在肯塔基当PART-time三日;小李子在沙龙干助理,专门伺候女人的头发;发廊晚上生意好,小李子三天两头摸鱼跷课。我们,各有各的历史,各有各的沧桑,或者风光。

只有大鸟,富家子、衰么男,上头五个姐姐个个出息、比他强。他被比来比去比烦了,气衰之下二流高中退学不唸了,从北台湾转到南台湾。转过巴士海峽,最后转昏了头,转到我们这所变态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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