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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真,」光藏阻止悟真说下去,不想使少妇难堪。「快请下一位。」
少妇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走开。为防再有这种混乱的事发生,悟真板着脸、鼓着腮帮,横站在中间,一副严阵以待。 光藏微微一笑,暗暗松口气。
耗费了大半天,总算才把所有的人都送走。悟真伸个懒腰,嚷嚷道:
「哇!累死我了!总算都走了。」
「谢谢你的帮忙,悟真。」光藏起身站起来。
「哪里。」悟真不好意思的搔搔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倒是光藏师父您累不累?要不要我替你捶捶背?」
「不用了,我没事。」
倘若能够,他倒希望更累一点,麻痹他的思考,不会再去思量。但一闭上眼,那些纷纷乱乱就涌上心田。那帧他拚命想忘却,却越抹越清晰的淡青色身影……
「光藏师父!光藏师父在吗?」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跌跌撞撞哭喊的跑进来。喊得很急,被泪水糊得一脸麻花,又焦急又恐又慌。
光藏还不及回话,老妇一眼扫到光藏,立即噗通地跪在他面前,不断对他磕头,哭叫道:
「光藏师父!您大慈大悲!求求您救救我儿子!我儿子他……他……呜……光藏师父,请您救救他!」
「您请快起来!这位大娘。」光藏连忙扶起老妇。「有什么事慢慢说,您儿子怎么了?」
「他从屋顶上摔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悟真!」光藏立刻喊道:「我过去看看,麻烦你跟住持师父说一声。还有,将我放在厢房里的药箱子随后送来给我。拜托你了!」匆匆忙忙地跟着老妇走了。
明知不该,他却几乎要庆幸,借着如此忙乱暂可摆脱那些想忘又忘却不了的苦及煎熬。他只要这样就好。这般,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去思量。
☆☆☆
天还没亮,二乔悄悄的起床,蹑手蹑脚的下床,怕吵醒了枕边的崔从诫,摸黑到厨房。
从进崔家大门那天起,她一直都战战兢兢,一点都不敢懈怠;天黑了才敢上床睡觉,天还没亮就赶紧起床。打扫炊煮、侍奉丈夫公婆,丝毫没敢偷懒,就怕不够伶俐。
她已嫁作人妇,更不再是小女儿了,不比从前的随意自在。甚至不再向人疑问那些稀奇古怪、想也想不透的问题,自发又自觉的认清自身的处境,而驯良安静,唯丈夫是从,步上和大乔小乔甘心的一样的路途。
虽然觉得像被无形的什么,从里到外,束缚住全身,有时甚至快透不过气,却也有一种安心的甜蜜,无可奈何中聊有些些的安慰。
日子就是这么着了吧?平顺、安稳且家常。
要不然,她也不敢去多想。
心头那时燃时灭,一不留神时便窜起的、微烧的火簇,不提防了怕要燎起一片的火原,她只好牢牢将它锁在最角落里,任烟尘去埋,逐日将它窒息。
她点着油灯,一阵摸索,很快将灶火起了起来。然后开始淘米洗菜,又忙着往灶里添柴,跟着舀水、浇水……陀螺似地旋个不停。
正忙着,身后冷不防有人蹑手蹑脚靠近,围了件长衣披在她身上,连同长衣顺势拥住她肩膊,热热的脸庞狎昵的抵在她裸凉的脖子上。
「小心别受寒了,娘子。」体贴细心的崔从诫,眷恋多情的紧贴着她,舍不得放开。
「怎么起来了?」二乔羞红脸,压低嗓音,怕惊醒屋里其它人。
崔从诫舒适地枕在她肩上,双手紧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懒声道:
「妳不在床上,被里怪凉的,教我怎生睡得安稳。」
这样碍…二乔抿嘴一笑。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快快放手,不然要是被瞧见了就不好了。」担心地朝厨房外瞄了一眼。
「不会这么巧的,别担心。」崔从诫咬咬她的耳朵,悄声道:「不然,妳再跟我回房去。妳每天那么晚才回房,天未亮就起床,实在叫我好想!」
「别闹了,相公。」红晕飞上腮帮,羞赧的笑意噙在嘴角,生怕人听见了。柔情地拿开他紧揽的双手。「你来得正好,帮我尝尝这个。」舀了碗羹汤递给他。
崔从诫尝了尝汤,抿抿嘴,神色莫测高深。
「怎么样?」她紧张地盯着他。「滋味如何?」
「妳自个儿吃吃看便知晓。」崔从诫勾勾嘴角,将她拉到怀前。「来,我来喂妳──」又含了口汤,吮送到她嘴里。
「相公!」二乔讶呼一声,温热的汤随着那滚烫的唇舌推送,噎入她喉里。
教她羞极了,久久无法抬头。崔从诫看得得意,硬要将她的脸扳向他,噙着柔柔腻腻的笑,说道:
「妳都已经是我的人了,不必害臊。」
「可我──」要是被瞧见了,要她怎生是好。「你千万莫再胡闹了,相公。要是被瞧见就真的不好。」
「是是!我心爱的娘子。」
二乔睇他一眼,掩不住眸子里的笑意,流露出几分风情。
「现在可以说了吧,那羹汤如何?你看是否合娘的胃口?我不知娘喜爱些什么、爱尝哪些味道,正愁着呢。」
「所以就先遣我尝了,是不?」崔从诫笑道:「没关系,滋味好极了,娘一定会喜爱。」
「真的?那我就放心了。」
真的是放心了。夫妻虽恩爱,但她不谙其它人的脾性,尤其是翁姑的喜恶,百般想讨好。
「其实要讨好娘很简单,妳只要赶紧生个胖娃儿──最好是多生几个,我保证娘就一定笑得合不拢嘴,疼妳如心肝。妳看大嫂、二嫂,二嫂连生了两个女娃,而大嫂不过因为替崔家生了个壮丁,娘的心就对她多偏一些。所以喽──」崔从诫说着笑起来,笑容暧昧地缠住二乔的细腰。
二乔红脸笑了笑,竟不合时宜地想起小女儿时在李嬷嬷家看到的,那生了一窝猪仔的猪母。
「如果生不出来呢?」不禁探问。
「怎么可能,不会的。不过,妳可得小心,可别像嫂子她们那样,生完孩子像胀了风的皮糖,粗壮得像水桶,痴钝肥满,抱也抱不动。」
她睇他一眼,偏脸问道:「我懂得。但……呃,倘若我迟迟未能有消息,那……嗯,该当如何……」
「那我可就得休了妳不可。」崔从诫玩笑道。
二乔脸色白起来,惊愕地望着崔从诫。
「你说什……」
「只是玩笑话,妳千万别当真!」他连忙安抚她:「我费尽心思才娶到妳,怎舍得放开妳!妳千万别多心,娘子,嗯?一
「我以为……以为你……」心中甚委屈。
他又搂紧她的腰,存心惹她脸红,在她耳根舔咬道:
「妳以为怎么?傻瓜!我疼妳都来不及。所以喽,我们赶紧回房去行行生娃儿的要紧事吧。」
她果然又脸红了,羞臊地睇了睇他。先前的委屈搁一旁。
「不成的。你莫再瞎闹了,相公,快放开我吧。」
「是、是。」崔从诫连声称「是」,挽起袖子,体贴道:「我也来帮忙吧。」
二乔摇头。「这不太好。」
「怎么会不好!我们这叫『妇唱夫随』,夫妻同心一起洗手作羹汤。」
她不禁被惹得笑出来,随即惊醒,连忙伸手掩住口。
笑意盈盈地望着一辈子要与她为伴的这个男子。她脱下新嫁娘的嫁衫,洗手作羹汤,但丈夫蹑手蹑脚的来,体贴的为她披衣尝汤。这样的甜蜜和乐,夫复何求!
心头时而仍会闪烁的那身影,想起仍微痛的……她应当要把他忘了,再不能去想。
已经是他人妇了。不思量,不能再思量。
☆☆☆
从古以来,泰山就是皇帝封禅的所在。登泰山,先要遥拜参门,在山脚下的「岱庙」因而修筑得宏敞雄伟、巍峨不凡。到泰安半月有余,光藏一直在千福寺挂单,尚未到岱庙朝拜,这时遥见庙宇的门楼瓦檐,不禁觉得一丝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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