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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男女肌肤相触竟“没什么”?赵子昂眸子一冷,神态冷起来。
“二爷生气了?”瞧他脸色不对,应如意以为又惹到他,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也无意冒犯二爷,只是一时没想到那么多,便拉住了二爷。”
她想的竟是这个?她毫不在意吗?
“我问你,”赵子昂沉脸问道:“你皆若这般,随便便拉住陌生汉子吗?”
问得应如意一愣,有点不解。“当然也不是随便,可碰个手也没什么,再说,二爷也不是陌生人,朋友间握手或搂抱什么的很平常。”
赵子昂眸光更冷,甚至多了鄙夷嫌恶。应如意先还纳闷不解,望着他片刻,心头蓦然一闪,霎时恍悟。她竟忘了她是在什么石器时代!
解释不清,她干脆掉头走开。赵子昂一把按住她肩头,将她扳回身。微愠道:“我准许你离开了吗?”
只许他碰她,就不许她碰他──应如意瞅瞅他按住她肩的手,瞅着他,道:“是是,奴婢太放肆了,是奴婢的错。”
“你──”这声“奴婢”,不知为何,突然令他觉得刺耳。
他盯着她一会,目光忽然一缩,推开她,掉头大步走开。
第八章
“彩云……你要去哪里?彩云……不要……别离开我……彩云……彩……”
夜半时分,赵府一片幽暗,四下寂静,只几许虫鸣的唧叫声。忽地,“去云轩”中传出一声惊叫,赵子昂满额大汗,蓦然惊起。
“二爷!”从云的声音隔着门响起。
“我没事,退下。”
睡在外床的应如意坐起来,揉着眼,一脸惺忪。
“给我水。”
外床旁摆了个小桌,上头摆了水跟水杯,方便赵子昂半夜醒转口渴时好伺候他喝水。
“水呢?”等了片刻,却不见动静。转头一看,房内虽然幽暗,藉着窗外泄进的少许月光,隐隐可见应如意闭着双眼坐在那儿,一脸惺忪迷糊。
“水……唔,我想喝水……”根本未清醒。
赵子昂索性探身出去,自己取水。
“喂。”喊了应如意一声。
“唔……”应如意睡迷糊了,睁了睁眼,又闭上,人到魂未到,喃喃道:“我要喝水……”
“哪。”赵子昂大发慈悲,将水递给她。
应如意动一下,也只一下,根本还在梦游。赵子昂索性抓起她的手去拿水杯。可她拿不稳,他略松手,她的手便垂下去。
“这家伙。”赵子昂蹙眉,索性将水杯举到她嘴边,喂她喝了几口水。
杯里还剩了大半的水,他犹豫一下,仰头将剩下的水一口气喝光。
“哪。”他伸手递出空水杯。忽然想起,转头一瞧,果然,应如意已倒头睡去。
他就近将杯子搁在枕旁,几乎睁眼到天亮。
隔日清晨,他睁眼瞧见水杯,怔了一下,拿起水杯,若有所思把量着。一整日,他将自己关在“停云阁”里,几回应如意送饭送茶进去,他只望着她,若有所思。
当日夜里,到半夜他又呓语惊醒。应如意同样醒起揉眼,同样惺忪迷糊,神魂尚在梦游。
然后,他又喂她喝水,又将水杯剩下的水一仰而尽,依然睁眼难眠。床榻旁传来应如意平稳的呼息声,如庙里经声,竟有种定心的祥和感。赵子昂合上眼,听着应如意一吸一呼的呼息声,不知觉进入睡梦中。
如此过了数日,赵子昂夜半惊醒着的时刻越来越短,渐渐亦不再呓语,醒后也能够极快再入睡。
应如意浑然未觉,只觉得近日赵子昂总用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瞧着她。赵子昂也肯放她出北院,在府里遛达,可还不许她随意出府便是。
这日,听得严仲卿带着新婚妻子一家回京,并带他们见过各大爷了,应如意心中几分不是滋味,独自蹲在园子里,有一搭没一搭拔着草。
“如意姑娘。”从云忽然走近。
“啊,云爷。”应如意不无意外,赶紧起身站起来。
“叫我从云就可以。”从云仍是那副无表情。“我只是来向姑娘道谢,多谢姑娘。不多打扰了。”
说完要说的话,便掉头走开。应如意一头雾水,连忙追上去。“等等,云──从云,你谢我什么?”
从云抿抿嘴,片刻方道:“多谢姑娘照料二爷。”
“啊,我也没做什么。”
从云不多言,对应如意颔首便侧身走开。
从云莫名其妙忽然向她道谢,应如意百思不解,也就懒得再费神多想。可简直百无聊赖,想什么没什么,坐着便想打盹。等她回过神,她发现她竟坐在园中的亭子内盹着了。
这日半夜,赵子昂如常醒起,探身要去取水时,水杯稳稳递到他手中。
“你醒了?”才发现应如意居然清醒着,不无意外。
“醒了一会了。”
重新躺回床榻,房内黑寂一片。太静了,仿佛缺了什么,赵子昂睁着眼,迟迟难以入睡。
“睡了吗?”他开口。
“嗯。”声音虽低,听来却十分清楚。
“你若还没睡的话,说点什么吧。”
“唔。”可一时不知要说什么。
“你平时不是睡得很熟,今日怎么了?”觉得奇怪。
“呃,”说起有些难为情。“白天时打个盹,结果便这样了。”
“难怪我找不着你,原来躲去打盹。”
“你找我有事?”不知她是否听岔,赵子昂说话声里竟似夹了一丝笑意。
“没事就不能找你?”又一副“二爷”口气。“我问你,你究竟是何方人氏?打哪儿来的?”
怎么突然又问起这个?应如意随口道:“我跟你说我是西天天女下凡,你又不信。”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给我好好回答。”
“是是。我远从外地上京投亲,没其它本事谋生,便托人介绍进赵府。”
“你的家乡离京多远?”
“很远很远。”
“‘很远’是多远?”这家伙!跟他说话也敢如此蒙混。
“这……有好几百哩路吧。”几百哩路应该算很远了吧。
总算,赵子昂没再追问。另问道:“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没了,只有我。”
赵子昂顿一下。“那么,你是无亲无依,孑然一身喽?”
“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无法不令他皱眉。
“就是……嗯,对,没错。”老家只有她老爸,但有他自己另外又娶的家,反正也不知她死活。
“谁教你读书识字算帐的?”
他今日怎么着了?问题那么多。应如意随口扯道:
“那个……我们村里有名落魄书生,是他教我的。”
乡下庄稼女,运气好遇着免费夫子,懂点文墨,可教养欠修,难怪她不懂严守男女之防,毫不知避讳。
“我想你大概没读过‘女诫’吧?哼,随便便与陌生汉子交谈,甚至肌肤相触!”那声哼,竟带有一丝不是滋味。
“这并没什么大不了,在我们那儿──”蓦然止住。
“你们那儿怎么了?”
“没什么。”
“说!”
不说的话,他不会罢休。应如意没好气,道:“是是,奴婢遵命。在我们那儿,男女老少之间来往平常,不过分讲求礼数,像那种‘男女不可同席’的规矩是没的。若因故不当心碰触到陌生汉子也没什么,死不了人的。”
“那么,是人人可随意相触?”黑暗中瞧不清他表情,但应如意可想赵子昂皱眉的模样。
“也不是。你总不会去碰你讨厌不喜的人是吧?二爷。”
若是如此……那冷绷的声音略柔起来。“你给我听好,我不管你那穷乡僻壤的习俗为何,在赵府里,你就得给我规矩一点,不许你随便碰触那些家丁、奴仆或陌生汉子,听懂没有?”
“是是,奴婢遵命。”
又来了。那声“奴婢”又让他份外觉得刺耳。赵子昂又命令道:“以后不许你开口闭口便称“奴婢”。你以为我不晓得你心里在想什么?”